兵符交到你手裡,若不成功……”
話剛到這兒,他面色一變,嗓音也跟著停頓。
待得垂眸沉默片刻,他才再度道:“若是敗了,我孃親,我東臨世家,便勞你與長公主,善待了。”
他嗓音極是厚重,似在鄭重請求。
顏墨白漫不經心的凝他,“我不曾想過傷害你孃親,傷害你東臨府,此心不變。”
東臨蒼極是厚重認真的點頭,沉默半晌,“多謝。”
“謝便不必,你只管好生辦事變成。也還是那話,莫要輕易去觸及我之底線,我顏墨白降罪起來,自是六親不認。”說著,嗓音一挑,“你先出去。”
東臨蒼滿目複雜,垂頭沉默片刻後,隨即緩緩起身,轉身而行。
他脊背挺得筆直,但足下卻是僵然緩慢,整個人,似也突然滄桑起來。
待得他出得屋門,顏墨白才抬手成掌,隔空揮閉不遠處的雕花木門,隨即才稍稍放緩臉色,扭頭朝鳳瑤望來,饒是方才在東臨蒼面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頭,但此際,他卻是極為難得的嘆息一聲,連帶落在鳳瑤面上的目光都無奈幾分,低聲平和的道:“鳳瑤,你太胡鬧了。”
胡鬧……
這幾字入得耳裡,倒是突然在心頭卷出了幾分寬慰。
這該是顏墨白第一次對她稱‘胡鬧’。兩個本是心思沉沉,絕非容易將兒女情長掛在嘴邊之人,是以,所謂的情話自然少之甚少,但此際,他竟是說她胡鬧。雖明知他此話何意,但卻獨獨讓人心安。
鳳瑤抬頭朝他望來,微微一笑,心神全然鬆懈,整個人,緩緩的朝他靠來。
他下意識抬手,認真鄭重的將她圈入懷裡。
鳳瑤安然倚在他懷裡,耳裡聽著他胸膛沉穩的跳動,此時此際,才突然發覺,亂世之中,人心叵測,風雲角逐的猙獰之中,普天都不是令她心安的淨土,唯獨,顏墨白這方懷抱與胸膛。
一日多不見,這人似是又清瘦了些,那胸膛骨骼突兀,磕著她的臉,她開始稍稍伸手去觸他的胳膊,他的胸膛,指腹之下,皆是一片瘦削得不能再瘦削得骨骼冒出。
“你也有幾次不曾聽過我意見,擅自決定我去留了。如今這次,生死攸關,你便也順我一回,讓我呆在這國都吧。便是我幫不上你什麼忙,我也想在此陪著你,若你勝了,我願第一個為你慶賀,若你敗了,我也願與你共擔失敗。”
她沉默片刻,才低低的出聲。
此番再度重逢,心底太浮動太心疼,是以,沒有什麼重逢之際的欣悅,只有,擔心他如何入城,擔心他瘦骨嶙峋,擔心他等會兒怎麼回去,甚至,抑制不住的想心疼他的所有。
若是可以,她寧願這廝不曾有什麼仇恨,一直呆在大旭當個蛀蟲也好,與她鬥智鬥勇也好,至少那時候,雖玩笑玩鬧,但這廝至少不如此際這般,瘦削重重,壓力重重,甚至大戰之後,性命是否尚存,人是否大安,都全然,不可預料。
她不喜這種空洞無底的感覺,也心痛他的仇恨,他的瘦削,如今倚在他懷裡,雖是心安,卻也辛酸,這情緒來得猛烈,大抵是東臨蒼這外人不在當場了,是以,自己的情緒,也可在這廝面前全然的溢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