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量。
他沉默片刻,似是這才回神過來,隨即仰頭朝鳳瑤望來,微微一笑,“鳳瑤且坐下來好生歇息歇息,策馬一宿,也該是累了。”
嗓音一落,便開始伸手朝她遞來,似要牽她坐下。
鳳瑤神色微動,也未耽擱,緩緩伸手搭上他的手,而後隨著他的力道緩緩在他身邊屈身坐了下來。
“那青衫之人口中的公子,可仍是東臨蒼?”鳳瑤沉默片刻,低沉幽遠的問。
顏墨白勾唇輕笑,面上與瞳中的神情早已全然斂下。
“不是他還能有誰,能在幾日之內調動三千船隻與十萬烈馬,想來這普天之下,也僅有他東臨蒼有這本事。”僅是片刻,顏墨白便略微直白平和的回了話。
鳳瑤眼角越發而挑,目光也越發厚重,“東臨蒼不是閒散公子嗎,且還結廬在人境之外,似是不問世事……”
話剛到這兒,鳳瑤便欲言又止的噎了話。
顏墨白則緩道:“雖是閒散公子,但好歹也是出自東臨大家,更乃東臨一族最是身份尊崇之人,再者,東臨這世家本也是家大業大,區區三千船隻與十萬烈馬,東臨蒼若要調動,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
是嗎?
往日大旭之中,本以為許儒亦的許家便已是家大業大,富可敵國,但如今聽得顏墨白這般說,才覺那東臨世家的財力,無疑是傾天之至了。
畢竟,要在短日之內調動這麼多船隻與烈馬,若是旁人來為,定是艱難之至。
鳳瑤心有起伏,一道道複雜之意也在心底搖曳上湧。
待再度沉默片刻後,她再度低沉沉的道:“東臨蒼不是想置身事外嗎?且前些日子你大肆差人尋找通往大英之路,他都不曾親自為你點明,怎突然間,他就主動要幫你了?”
顏墨白神色微動,面色極為難得的漫出了幾許複雜,卻是並未言話。
鳳瑤也不著急,僅是靜靜而候,則是半晌之後,顏墨白才嘆息一聲,薄唇一啟,繼續道:“許還是,為了他孃親吧。”
鳳瑤瞳孔一縮,心口一愕,剎那之中,心底被詫異之意填滿。
“東臨蒼的孃親?東臨蒼的孃親與幫你之事有何關係?”鳳瑤抑制不住的再問。
顏墨白眉頭微蹙,神色稍有起伏,則是片刻,他眼角微挑,懶散慵然的朝笑了,“鳳瑤,我累了。”他柔柔的說。
鳳瑤下意識應著他的話仔細將他眼睛打量,倒覺他瞳孔內的確布了些血絲,似是著實疲憊,奈何,心有詫異與波動,一時之間,她也無法全然壓下。
她僅是按捺心神一番,繼續道:“僅是幾句話罷了,你若回我了,我便自會讓你好生安睡?”
他笑得溫潤儒雅,待得鳳瑤這話剛剛落下,便傾身過來,腦袋靠在了鳳瑤肩頭,則是片刻,鳳瑤便聞他呼吸勻稱,甚至還稍有輕微的打鼾聲響起,瞬時,她神色微滯,眉頭一皺,滿心的揣度與複雜,終是全數沉了下來。
不得不說,顏墨白越是不說,便也越是證明他心中有事,又或許,是擠壓在心底多年的心事。
是以,他對大英,有何仇怨,與東臨蒼的母親,又有何淵源?
他僅是流落在外的大楚皇子罷了,縱是有仇怨,自也是與楚王又仇怨,怎這突然間,他不僅要攻大盛,還要打大英,難不成,這兩國也得罪了他?
思緒層層的開始在心底蔓延,鳳瑤僵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自是知曉顏墨白心思磅礴,如他這樣深藏不露之人,若說沒野心,自然是不可能。只是,他攻打大盛,尚且可用野心來說明,但他攻打大英呢,難不成,也是為了野心?且他也明知此番之路極為兇險,也知與大英真正為敵並非明智,可他還是這樣做了,甚至冒著性命之憂就這麼不顧一切的做了,是以,這般毫無顧及性命之意,倒也著實超出了野心之外,而且,也莫名夾雜出了濃濃的針對於糾葛。
是以,他與大英,究竟,有何糾葛。
越想,思緒便越發的蜿蜒而遠,平解不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船將微微的開始搖晃,鳳瑤下意識順著前方的船艙望去,便見窗外遠處的高山緩緩後退,大船,已是在前進。
她驀地全然回神,起伏的心思也稍稍壓下,而待側耳而聽,肩頭顏墨白那輕微的酣聲已是全然消卻,整個人就這麼靜靜的靠在他肩頭,安然盡顯。
鳳瑤神色微動,猶豫片刻,低聲而喚,“墨白?”
短促的二字一出,因著略微拗口,連帶自己都稍稍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