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並非太壞,只是對長公主太過執拗相思罷了。
是以,此番眼見柳襄滿身狼狽,倒也順口無波無瀾的勸了他一句,卻待此話一落,正要轉頭將目光挪開,不料正這時,眼風陡然掃到柳襄那垂落著的袖袍,竟見那袖袍之處,似染鮮紅之物。
他猝不及防怔了一下,頓時朝柳襄袖袍定睛望去,則見那袖袍之處,鮮紅刺目的血水正順著袖袍一點一點的滴落,猙獰之至。
“你受傷了?”伏鬼瞳孔越發而縮,再度出聲問。
柳襄笑得柔媚,面上之色分毫不變,“伏統領看錯了。”
嗓音一落,稍稍將袖袍收好,隨即便轉身而行,慢騰騰的繼續道:“本想觀景,但這鬼天氣著實煞風景,在下便先下去休息了。大周皇上與長公主那裡,便勞煩伏侍衛好生照看了。”
待得尾音落下,他已緩緩的轉身入了大船一側的偏屋,消失不見。
伏鬼這才稍稍將目光從偏屋的屋門挪開,垂眸而下,則見地面之上,竟也留下了一處處淡紅的血水,且那些血水一直蜿蜒而前,徑直消失在偏屋的屋門處。
伏鬼神色微動,心底通透了然。
柳襄那廝,受傷了。
此際的主屋內,鳳瑤與顏墨白已是雙雙換卻了溼袍,二人正雙雙坐在軟塌,一動不動。
顏墨白休息片刻,便拿了乾的帕子開始為鳳瑤擦拭頭髮,鳳瑤則眉頭微蹙,順勢將他手中的帕子自然而然的抽走,隨即轉身過來,目光徑直迎上他的眼,“你轉過去。”
短促的幾字,說得極為乾脆。
顏墨白心頭通明,勾唇朝鳳瑤笑笑,隨即也並未太過耽擱,僅是自然而然的挪身轉了過去。
鳳瑤順勢抬手,開始就著手中的帕子為他擦拭溼透了的墨髮。
整個過程,兩人皆未言話,待得互相沉默半晌後,鳳瑤才神色微動,平緩而道:“今日若非大周死士攜毒入海,將海水染毒,且順便引來海鯊,要不然,今日之戰,場面定難控制。畢竟,大雨滂沱,風雨急驟,加之大周船隻全數連在一起,大周精衛們難以如履平地的對大英之人層層圍攻,處處都束手束腳,是以,倘若未有死士攜毒入海,今日那五千大英之人偷襲,我們定也會元氣大傷。”
顏墨白神色微動,則是片刻,便勾唇而笑,平緩自若的問:“鳳瑤可是在忌憚大英之人的實力?”
鳳瑤眉頭一皺,“並非忌憚,而是,覺得此番戰役極是艱難。今夜區區五千大英黑袍之人,便可讓大旭十萬大軍上下齊震,是以,倘若大英有五萬大軍偷襲而來,場面定難以控制,結果更難以預料。”
這話一出,顏墨白便嘆息一聲,“鳳瑤。”
鳳瑤稍稍屏息,靜靜而聽。
顏墨白繼續道:“大戰未發,是以,我們雖不能低估大英實力,但自然也不能滅自己志氣。我知前路兇險,但今夜那些大英兵衛僅是前來試探,是以,既要試探,自然也是大英不曾真正摸清大周實力,更不清楚大周精衛的真正本事,再加之我今夜並未展露武功,大英之人也皆有來無回,是以,今夜無人前去大英回報敵情,且全軍覆沒,如此結果,定會讓大英越發心憂心緊,甚至,心亂。而兩國交戰,最忌諱的便是心亂,只因一旦亂心,上下軍心,當齊齊而亂。”
是嗎?
鳳瑤目光頓時幽遠開來。雖不可否認顏墨白這話有所道理,但這一切的一切,也都是猜測罷了。且還說不準,今夜大英之人全數有來無回,大英對大周更是忌諱,絕不會輕敵,從而,到時候就不止是遣五千大英之人迎敵這麼簡單了。
思緒至此,心底越發厚重,但待兀自沉默片刻後,她終還是壓下了心底所有的起伏與無奈,並未出聲。
面前這廝精神並非太好,面上的蒼白不曾消卻,是以,此際縱是她心有擔憂與忌諱,也不可在他面前多言,從而,增加他心底的壓力。且今日終算是與大英稍稍交了手,且顏墨白算計得當,這第一仗便打得如此巧妙,如此,本也算是令人振奮高興之事才是。
“你之言倒也有道理。今夜終算是令大英偷襲之人全數有來無回,自也是喜事。只是日後,我們需更為謹慎,不輕敵,不懈怠便成了。便是見招拆招,只要拆得好,自然也勝券在握。”
這話一出,鳳瑤便垂眸下來,無心再多言,手中動作也依舊緩緩而動,分毫不停。
顏墨白勾唇笑著,僅朝鳳瑤輕應兩聲,隨即也不再言話。
待得鳳瑤將他的頭髮稍稍擦乾,他便順手重新拿了一條帕子,拉著鳳瑤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