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天下幾國的帝王,如此對她傾慕有加。
又該是何等的命運曲折,悲酸嚐盡,才會讓一個好端端的女子,承受了這麼多背離與拋棄,卑微與猙獰。
思緒翻轉,一切複雜惆悵甚至起伏的感覺,層層在心底起伏。
她渾身仍是發著緊,發著顫,心境嘈雜萬縷,起伏萬丈,本想說些什麼,奈何喉嚨沉重而又幹啞,竟是再也道不出一字一句來。
如此沉寂壓抑的氣氛,持續了片刻,隨後,顏墨白那唇裡溫熱的氣息再度緩緩的噴入了她的脖子裡,“自我記事以來,我便一直目睹我孃親的辛酸,甚至卑微。我曾一直想著,是否終有一日,我們命運會有所轉折,但最終,我們並未迎來轉折,而是,我孃親死在了青州河內,連屍首都隨著河水飄走,再也不尋。我顏墨白一直苟延殘喘的活著,一直堅定的活著,全是憑著滿腔的仇恨支撐到現在。我自小便是滿身大仇,我立著要大力翻身,立志要殺了害過我孃親的所有人,如今,大楚已滅,大盛已亡,這最後,便僅剩了一個大英。”
說著,嗓音一挑,“鳳瑤,大英是我最後一個仇敵之國。待我將大英滅了之後,將大英太上皇與大英皇帝殺了之後,我顏墨白這條命,以後一定只為你而生,只為你而活,也因,那時的我,就沒什麼仇恨來支撐我活著了,只有鳳瑤你,能讓我對這血腥汙濁的人世留念。”
嗓音一出,他變勾唇而笑了。
然而這話入得鳳瑤耳裡,卻是心境太過震撼與波動,連帶眼眶都微微的泛紅開來。
“當年那些仇恨,你是聽誰說的?你孃親?”她沉默片刻,終是強行扯著嗓子嘶啞而問。
“仇恨之事,我孃親從不與我提及,只是當時青州乞討之際,撿了半瓶烈酒,我孃親喝醉了,便自行說了出來。也只有那時候,她醉態迷離,才第一次暢然而笑,即便雙眼瞎盡,但她也笑得極是好看。她還說,當初她還是公孫世家長女時,最是風光,滿城之人大多為她折腰傾慕,也還說,當初她被公孫一族的長輩聯合逐出大英,我外祖父與外祖母束手無策,哭紅了雙眼,她也曾說,當初楚王將她接入宮中時,她雖仍對大盛老皇帝念念不忘,但卻未有恨的,但後來,日子過得太過辛酸悲苦,現實的無情全然壓彎了她的脊樑,看著年幼的我也隨她一道乞討,一道捱餓,那時,她便恨了,恨透了大盛老皇帝的不告而別,恨透大英太上皇的施壓與鄙視,恨透楚王給她希望又給她絕望,恨透董鄂妃的算計與陰毒……她恨透了那些人,便是醉著,便是沒有眼珠,但她臉上也露了恨。只是待得醉醒過後,她便忘記一切了,仍還是那個努力為我討飯只求讓我不餓肚子的可憐之人,她甚至也會偶爾抱著我,對我講大英的風土人情,對我說她如今最是希望的,便是回到大英,回到公孫世家,從而保護好公孫一族,再不讓公孫一族被其餘三大世家欺負,不再讓大英皇族計量,從而將公孫一族發揚光大。卻是這些話剛一說出,她便自嘲而笑,然後抬著沒有眼珠子的眼眶對著天,笑著再對我說,她竟然又開始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