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墨白低應一聲,緩道:“修整片刻,自然該再度上路。今日一戰並非最後一戰,大英強敵在前,不可懈怠,也不可再耽擱時辰。”說完,話鋒再度一轉,“雖是船行,但你我則可再好生休息一番,許是不久,大船便該靠岸了。”
這話入耳,鳳瑤眉頭大蹙,面色也越發複雜厚重。
大船即將靠岸,說不準那岸上便有大英之人重重埋伏。如此兩國交鋒的話,許是就不容易贏得那一戰了,且勝敗也該是在那岸邊一戰,若贏了,自可對大英長驅而入,若輸了,顏墨白大局而崩,功敗垂成,而她姑蘇鳳瑤,也該是拿不到幼帝的解藥了。
越想,思緒便抑制不住的越想越遠,卻是片刻,顏墨白似是全然知曉她心思一般,再度柔和的出聲寬慰,“船到橋頭自然直,且大周精衛不弱,無須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只要小心謹慎的行事,拿下大英,也不過是早晚之事。”
“希望如此吧。畢竟,大英乃強敵,比起對付大盛來,終還是需花費更大代價。”鳳瑤驀地回神過來,也未耽擱,幽遠沉寂的朝他回了話,說著,話鋒便稍稍一轉,僅道:“你今日累了,快些好生休息吧。”
顏墨白輕應一聲,隨即便稍稍合了眼。
鳳瑤也未再言話,但卻雙眼而睜,靜靜的凝著屋頂,神色幽遠複雜,各種思緒再度抑制不住的開始層層上湧壓制不得。
不得不說,當初在大旭時,也曾為江南的水患心憂,也曾為大旭朝事焦頭爛額,但如今比起生死存亡之事,比起心有磅礴但卻能力不足以匹配心之所向,才突然發覺,往日在大旭的一切,無疑是輕鬆百倍。
至少,當初一心要對付的僅是大旭朝事,僅是大旭朝臣,僅是顏墨白這所謂的佞臣之首,而不是,如今這殺伐陰狠,這雄雄一戰。
鳳瑤滿目幽遠,嘈雜肆意,壓制不得。
卻是不久,脖頸處略微傳來了極是勻稱的呼吸聲。
她這才稍稍回神過來,只道是身旁之人已然熟睡。
或許是,今日這廝的確太過勞累,身子疲乏之至,是以才會如此容易熟睡開來,只奈何,他今日那蒼白的面色,也著實讓她心有不平,擔憂之至,心底的那一股股複雜之感,也仍在起伏上湧,總覺得,後面定會有大事發生,且顏墨白的命運,也會大肆的顛覆。
時辰逐漸流逝,半晌之後,鳳瑤才稍稍閤眼,強行將思緒斂下,也開始兀自休息。
周遭氣氛沉寂,奈何屋外,卻有海風肆意拍打屋門雕窗,呼嘯之聲極是突兀刺耳,再加之船行而前,竟越發開始顛簸搖晃,鳳瑤緊合著雙眼,本是有意好生休息,但卻又抑制不住的開始擔憂起突然大盛的海風來。
顏墨白近來身子不好,且極易怕冷,屋外海風若一直極盛,凜冽寒骨,顏墨白定會越發懼冷。
思緒至此,她緊緊的合著眼,忍不住伸手將顏墨白環得更緊更緊,顏墨白似是略受所擾,身子稍稍動了動,待得鳳瑤猝不及防一怔,心有緊張之際,卻是片刻之際,他呼吸便再度勻稱,整個人也再度全然的熟睡開來。
瞬時,鳳瑤心底大鬆了口氣,再不敢動作,也本以為此番休息定然僅是閉目養神而已,絕不能熟睡開來,卻不料,不久之後,腦袋竟越發暈沉,神智也逐漸抽離,而後不久,整個人竟全然睡了過去。
大抵是今日的確累了一番,身子也仍有疲乏,是以這一覺,她睡得極深極沉,卻一直無夢。
待得終於醒來時,周遭床榻早已空空如也,被褥寒涼,那滿身墨香溫潤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剎那,她瞳孔驟縮,神智猛然衝擊似是回籠,隨即驀地從榻上坐起下榻,陡然朝不遠處的屋門衝去。
待得開啟屋門的剎那,凜冽的寒風瞬時迎面而來,剎那將她滿頭的長髮與裙袍徹底吹得凌亂,甚至也因寒風太過涼薄刺骨,頓時令她抑制不住的打了幾個寒顫。
她眉頭緊皺,牙關也跟著陡然顫了兩下,卻是片刻之際,便被她強行忍下,她迅速開始踏步出門,目光則四方而掃,待見那滿身雪白瘦削的人正渾身單薄的站定在不遠處的大船欄杆之處時,她瞳孔才稍稍一鬆,那吊起的心也終是回沉下來。
“娘娘。”
正這時,門外兩側的精衛當即朝她彎身一拜,恭然剛毅的出了聲。
鳳瑤並未停步,也無反應,僅是緩緩朝那人行去,則是還未將他靠近,那人便聞聲回頭,瞬時之際,他那雙漆黑沉寂的瞳孔,順勢掃上了她的面容。
待得那漆黑深邃的瞳孔在她面上逡巡一圈,片刻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