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你可明白!你若不明白,那你便滾回主帳去好生思量思量!”
鳳瑤冷道。
贏易眉頭越發而皺,神色沉寂幽遠,面容上的那股悲涼之感,越發的濃烈開來。
“除了退兵之外,可是臣弟如今無論做什麼,都不得皇姐滿意?甚至,許是皇姐根本就不曾想過要善待臣弟,更也不曾想過要與臣弟如同姐弟那般好生相處?或者,在皇姐眼裡,如今我姑蘇贏易,可是早已成了你眼中無情無義,十惡不赦的人了?”
他身子有些緊繃,整個人依舊僵坐在原地,待得這話落下,他稍稍勾了勾唇,嘆息了一聲,“只因臣弟是母妃的兒子,與你並非同胞姐弟,是以皇姐對臣弟,終是芥蒂的?”
這些話,一層層的湧入心口,鳳瑤面色也稍稍沉了下來,心底深處,起伏四溢,平息不得。
“你究竟想這知曉什麼?又想讓本宮回答你什麼?你如今通敵叛國,全然執意要為大盛賣命……”
鳳瑤默了片刻,強行按捺心神,低沉沉的出了聲,奈何後話還未全數道出,他便突然出聲打斷,“臣弟只是問皇姐,可是如今在皇姐眼裡,臣弟早已成了十惡不赦的人了?”
鳳瑤下意識的噎了後話,滿目深沉的凝他,片刻,才低沉沉的回話道:“你膽敢勾結大盛,亂我大旭,你身為姑蘇一族之人竟生了這等心思,早已是,十惡不赦。”
這話一出,他瞳孔猛顫了幾下,卻待顫抖恢復平息,他那雙眼裡,竟是死灰暗淡一片,給人一種極是入骨的悲涼與悵惘。
“是嗎?那如果臣弟未能控制住大旭的六萬大軍,也未能有什麼威脅得到皇姐,皇姐如今在這營地裡,可會極是乾脆的要臣弟性命?”
他再度低聲而問,這番脫口之言,竟是略微有氣無力,悲涼四起。
鳳瑤瞳孔一縮,不說話。
他死灰的瞳孔裡突然增了半點亮光,當即抬頭朝鳳瑤望來,“皇姐可是還是不忍心殺臣弟?皇姐便是再怒,也終還是對臣弟狠不下手,可是?”
他那瞳孔中的小心翼翼與亮色,著實有些突兀,鳳瑤冷眼凝他,一時之間,只覺他瞳孔的反應極是刺眼,令她心口莫名不緊,不願再看。
她仍是不曾立即回話,僅是故作自然的垂頭下來,沉默片刻,終還是出了聲,“是。倘若你不曾捏住住這六萬大軍,倘若本宮有能耐將這六萬大軍全數領走,本宮,定會殺了你。甚至於,即便如此本宮控制不得這六萬大軍,一旦你有所動作,本宮仍會不惜一切的,殺你。”
有些話說出來,雖是無情,但也是無奈之舉罷了。
只因,此番在贏易面前如此言道,也算是在表明她姑蘇鳳瑤堅定的立場罷了。她不可能為了一個走火入魔的贏易,去拿此地這六萬大軍的性命來玩笑,她也更不會因心軟甚至憐惜贏易,從而讓大旭,徹底成為大盛的爪牙,捲入這場天下的紛爭。
更何況,此番從楚京來曲江之際,她便早已在心底暗中許諾了,這天下之中,誰都可以傷害大周,但獨獨她大旭不可。
顏墨白前些日子那般虛弱無力,曾也幾番與她言明過不會傷害大旭,更還要將大旭護在羽翼下,那人如此心意,她姑蘇鳳瑤,又如何能讓她大旭兵力,傷了他的大周。
她做不到,滿身的威儀與傲骨,更也無法讓大旭成為贏易主宰下的廢墟。如此,倘若贏易仍是執迷不悟,最好之法,則是,讓贏易死,讓他,死。
心思搖曳翻轉,心如明鏡,只是即便態度堅決,內心發狠,卻終還是抑制不住的有些感傷。
鳳瑤眉頭一皺,袖袍中的手,也逐漸緊握成拳,發緊發僵。
周遭,光火搖曳,暖爐微微,驅散了渾身所有的寒意。
則待氣氛沉寂許久,許久得連帶周遭的空氣都靜止凝固了一般,卻也正這時,贏易終於出了聲,“臣弟,知曉了。”
他此番脫口的嗓音,極是嘶啞,也是從未有過的悲慼與嘶啞,甚至不待尾音全數落下,他便已起了身,滿身僵硬的開始朝不遠處的帳口行去。
他脊背挺得筆直,背影依舊瘦削單薄。
鳳瑤抬眸,滿目深沉的凝他,待得他終於出了帳子,她才回神過來,隨即緩緩伸手揉搓略微發脹的太陽穴,思緒纏繞莫名,躁意四起。
因著心底太過複雜,便是滿桌的膳食當前,鳳瑤也無心而動,整個人僅是踏步至軟榻靜坐了一會兒,而後便開始上了榻,休息。
夜裡冷風不斷,不住的將帳子吹出響聲,鳳瑤在榻上輾轉反側,卻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