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過了,卻是不料,此際他突然改變了語氣來闡述這些,甚至言道他尚在襁褓都得經歷殺生之禍,如此種種,倒也極為驚悚了。
這顏墨白啊,小時候究竟經歷過什麼,才讓他如今這般的圓滑深沉,讓人全然猜之不透,又該是經歷了何能的苦難與磨練,才能在那般險惡的條件下一直活著,甚至還活成了大旭的攝政王。
一方,是孤苦無依且人人鄙夷的孤兒,一方,則是大旭大權在握甚至連她姑蘇鳳瑤都奈何不得的權臣。這顏墨白要在這二者之間轉變,不用多想,也知其中的悲苦與艱辛了。
一時之間,思緒翻騰,對這顏墨白的看法,竟也再度莫名的反轉搖曳。
待得片刻,她才強行按捺心神,低沉而道:“而今攝政王已是人上之人,已是實現了小時候的願望,如今,攝政王可是釋然了?”
這話一落,他勾唇而笑,笑容略微的幽遠複雜,未待鳳瑤將他的臉色觀得仔細,他便已挪開了目光,兀自搖了搖頭。
鳳瑤瞳孔微縮,“攝政王都已是我大旭位高人臣的權臣了,甚至連本宮都奈何不得你,而今,攝政王仍是覺得不夠?”
尾音一落,鳳瑤心底的戒備與涼薄之意也微微而起。
卻待片刻後,顏墨白那幽遠至極的嗓音再度緩緩揚來,“何能夠?人心不足這道理,長公主該是清楚。”
鳳瑤嗓音一冷,“你還想怎樣?整個大旭都幾乎在你手裡,你還想如何?”
他嘆息一聲,“血仇未報,該拿回的東西還未拿回,便是做了人上之人,實現了小時候的願望,微臣,仍是覺得不夠呢。”
說著,嗓音一挑,“只不過,長公主無需戒備微臣,微臣之意,不在大旭。倘若微臣當真有意拿下大旭,這大旭的皇帝,便也不是長公主的幼弟了。”
鳳瑤滿目深沉,瞳孔起伏,“你與何人有血仇?你以前,究竟是何身份?倘若你當真是小小的漁民出生,憑你現在的威望與權勢,何來報不得血仇?你以前,究竟是何人?”
往日便覺這顏墨白身份奇怪,只因最初之際,她剛對他的身份懷疑,他便在她面前猶如玩笑一般主動報上家門,而後,她也曾差王能讓人去青州查探,倒也未查出什麼異樣來,只是莫名之間,她卻覺得,這顏墨白並非漁村出來的質樸之人,只因這人,著實太過深沉腹黑,且隨意的言笑之間,便似能翻雲覆雨,將一切的一切都掌控於心。
如此之人,豈是尋常之人,明明是有帝王將相般的才智與勇猛。
一時,心底再度複雜蔓延,嘈雜不息。
這回,顏墨白仍是並未立即言話。
鳳瑤深眼凝他,也不著急,只是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勢必要待他回話。
“孤兒是真,為乞是真,拼死沙場是真。是以,若論微臣真正身份,倒也無這必要,不是?再如何,微臣都終歸是沙場小兵起家的罷了。”許久,他終歸是回了話,只是,平緩的嗓音似是收斂住了所有的沉重與幽遠,卷出了幾許如常的溫潤與諧和。
鳳瑤眉頭一蹙,這話,自然不是她滿意的回話。
只是唯一能確定一點的便是,正因為他這般朦朦朧朧的說,才也證明,他的身份,的確是有問題。
鳳瑤神色微動,心底有數,未再多言。
待將目光從他面色挪開,回神之際,卻突然發覺已至宮門。
她頓時駐足,“攝政王要帶本宮離宮?”
他朝她微微一笑,平緩而道:“世外之地,自當出宮去尋。怎麼,長公主後悔隨微臣過來了?又或是,長公主不敢隨微臣出宮了?”
他刻意在激她。
鳳瑤瞳孔一縮,滿目清冷,並未言話。
他再度將目光放緩了幾許,只道:“此行,僅是想領長公主去微臣經常去的地方看看罷了。那裡,並無喧囂,諧和一片,長公主見了,會高興。微臣與長公主相處這麼久,即便二人偶爾牴觸戒備,但也並非大事,反倒是不打不相識,倒也可變相稱作朋友。倘若,長公主信得過微臣,便隨微臣一道去,若是信不過,那等諧和溫馨之地,微臣獨自一人去賞便是。”
鳳瑤神色搖曳,隨即下意識的挪開目光,只道:“攝政王既是如此誇那地方,想必那地方自有過人之處,本宮去看看,倒也無妨。倘若那地方並不如本宮之意……”
“倘若長公主不滿意,十萬兩紋銀,微臣捐入國庫。”他答得自然。
鳳瑤一怔,倒是未料他會這般說,一時,眼角也稍稍挑了半許,“此言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