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而道:"進來。"
尾音剛落,不遠處的屋門便被推開,剎那,有冷風順著那開啟的屋門瞬時灌入,搖晃了殿內周遭的燭火,而王能那頎長剛毅的身形,卻已是迅速踏步而來。
他步伐極快,面容發緊,片刻之際,便已站定在了鳳瑤面前,隨即薄唇一啟,剛毅緊然的道:"長公主,方才皇傅差人傳話回來,聲稱,皇上今日得知長公欲與攝政王大婚之事,惱怒至極,隨後趁皇傅與國師不注意之際,逃出國師院落,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鳳瑤瞳孔驟然一縮,猛跳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王能低低垂頭,緊然而道:"長公主先莫要太過擔憂,許是皇上僅是出院玩兒了,且皇傅與精衛還有國師皆已全全出動在山中尋找,估計這會兒該是有訊息了。"
鳳瑤神色起伏,猛烈顫動的心全然平息不得。
那道行山無疑是深山老林,周遭並無人家,且方圓百里,皆是蔥樹荒林,且其間還有猛獸出沒,蛇鼠成群,加之地勢險要,猶如迷地,成年之人貿然上山,都易迷路,而自家那幼帝才上山不過幾日,加之年幼稚嫩,如此貿然在深山失蹤,這過後,無疑是不敢估量。
越想,鳳瑤瞳孔越發顫動,心底深處,一股股猛烈緊張之意層層交織,剎那勒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早知如此,她今早便不該讓許儒亦上山接回國師與幼帝參與她大婚之宴,早知如此,她大婚之事便該全數瞞著自家幼弟!
她明明知曉自家幼弟排斥顏墨白,便不該僥倖自家幼弟不敢真正因此而鬧出事來,只奈何,她終歸還是高估了自家幼弟的定力,也太過自以為是了些,從而,竟鬧出這等不可收拾的事端。
她的初衷,不過是想大婚下嫁,好歹是舉國大事,自家幼弟乃大旭之主,無論如何,都該按照大旭祖製出席,可她終歸是忘了,自家幼弟雖為大旭之主,卻也是個不諳世事且滿身倔強的孩童。
思緒翻轉,層層複雜與驚恐起伏而來。
鳳瑤抑制不住的倒吸了幾口涼氣,不敢耽擱,待回神過來,便迅速起身,緊然而道:"速備馬,本宮要出城。"
這話一落,分毫不顧王能與一旁顏墨白的反應,當即踏步朝不遠處的殿門衝去。
王能頓時變了臉色,當即追逐而上,急道:"長公主,你病癒不久,加之天黑路遙,長公主若執意趁夜出城,並非好事。望長公主體恤鳳體,莫要著急,興許過不了多久,皇傅便差精衛重新傳話而來,向長公主報得已然找到皇上的喜訊。"
鳳瑤滿面陰沉,瞳孔驟縮,面容風霜冷冽,卻是全然不曾將王能的話聽入耳裡。
整個人依舊迅速猛烈的朝前速走。
王能焦急無奈,剛毅的面上盡是擔憂,目光也緊緊望著鳳瑤,眼見鳳瑤滿身堅決,他猶豫了幾番,終歸是全數妥協下來,僅是迅速閃身往前,轉眼便已消失在了夜色深處。
鳳瑤足下極快,甚至越走越快,僅是片刻,足下的步子,便開始奔跑而前。
心口緊跳,似要全數的破裂炸開一般,壓制不得,思緒也起起伏伏,嘈雜凌亂,連帶渾身上下,都是一片驚慌之意。
是的,驚慌。
破天荒的,驚慌。
而今這世上,便獨獨幼帝一人是她至親,是她心窩窩裡藏著護著的她,她姑蘇鳳瑤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旭,為了自家幼帝,她一心一意的拼搏,一心一意的堅強,也皆是因為要護住自家幼帝,是以,自己便是遍體鱗傷,千瘡百孔,也能如此淡定從容的堅強下去。
而今突然之間,有人竟告訴她幼帝失蹤了,她不敢去想象自家幼帝獨自一人迷失在深山該是如何的無助,也不敢去想象他萬一遇見深山猛獸該是何等血腥,甚至,她也全然不敢去想象那深山中的處處陰風獵獵的崖頭,自家幼帝跌落下去了怎麼辦,她不敢想象,不敢面對,思緒嘈雜翻滾之間,只覺所有的鎮定有已蕩然無存,驚慌之中,六神無主,不知壓抑,不知歸處。
她如同無頭蒼蠅一般狂然往前,肆意奔走,思緒凌亂如麻,連帶瞳孔,竟也莫名的失神。
待得片刻,突然之間,一隻涼薄的手驟然扣住了她的手腕,隨即驀的用力,逼得她停了下來。
她不受控制的駐足,劇烈起伏的瞳孔回神,當即轉眸朝身後之人望來,怒道:"放開!"
尾音未落,便已開始劇烈掙扎。
顏墨白眉頭一蹙,緊緊捉著她的手腕,分毫不容她掙脫半許,僅道:"長公主走錯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