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大如宮殿的屋舍內,鋪得,是一整張宏大的金線喜字牡丹地毯,奢華濃豔,無與倫比。
高高的夜明珠寶頂之上,低垂下來巨大的花團,是由百隻新鮮的玫瑰捆紮而成的。那香氣溢滿了整個房間,曖昧地叫人呼吸都艱澀起來。
紅綃紗帳,更是彤紅如火,直燒灼到人心裡攖。
他簡單應聲一句,“不然呢?”讓她的臉兒也紅了。
見他手伸向腰間,她忙抬手抵住他的胸膛,“臉上黏黏地不舒服,我……我先卸妝。”
羅嗦!“都是珍珠,花粉,蜂蜜等物做成的,不洗掉也無妨。”
“合巹酒……”
“我替你喝了。你身子虛弱,一日三次服藥,不宜飲酒。”
“頭冠!償”
她虛弱抬手,摸向頭上,頭冠上展翼鳳凰銜著金珠串的尖喙刺了手,她忙縮回手,所幸沒見血。
這等雍容隆重,叫她忍不住慶幸,自己是暈厥的。
若是清醒著,她恐怕無法與他拜堂成婚。
想到冷婉妍,清筱……心裡針扎似地,隱隱作痛。
她深知自己不該計較,也深知他喜歡她獨寵她,卻正因如此,更怕他被人罵作負心人,也更怕那兩個女子的暗害與妒恨,會害他陷入尷尬的境地。
清筱的背後是他的師父,冷婉妍的背後,是冷氏家族,哪一方都不好惹,
見她又云遊太虛,他煩躁地直接幫她拆了鳳冠,隨手一丟,頭冠穩穩地精準落在了床榻一側的梳妝檯上。
隨即大手抽開了她的宮絛,束腰,掀開她的嫁衣。
內裡還有一層金絲喜紋祥雲中衣,被紅色的外袍簇擁,似大朵牡丹的蕊。
中衣剝開去,紅色的錦繡送子圖文的束胸,隨著呼吸起伏,明滅閃耀……
他似拆開了專屬於自己的禮物,心裡漸漸歡喜起來,面上依舊肅冷無波。
今日,整個血族的人,都在嘲笑他,弄了一個暈厥的病秧子拜堂。
他不在乎,因為,她有多好,多美,多麼愛他,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馨香暖溢的嬌軀,呼吸漸趨急促,心跳穩健有力,交錯成一曲歡歌,復甦,蓬勃,絢爛,再次為他亂了節奏,他忍不住莞爾。
於是……俯首,虔誠膜拜般,溫柔親吻她的心臟處。
她忘記了那些事,他卻沒有忘——她曾為他鋪平一條坦途,絕然在此刺了自己一刀。她顧著他的未來,顧著他的生死,卻不肯珍惜自己的。
肌膚酥癢,她忍不住嗯了一聲,窘迫地忙咬住舌尖,卻不明白,他為何只折磨人地流連那一處。
她忍不住想躲,但現在,她是他的新娘,再沒了避開的理由。
身軀僵硬地仰躺著,脊背繃緊,雙手揪住了鴛鴦戲水的被單。
在他似寒星又似火星的眸光裡,身子如煎熬在水深火熱中。
側首別開臉,看梳妝檯上高燃的紅燭,正見那頭冠上,不只是有鳳凰,還有大堆的藍玉,紫玉,珍珠,瑪瑙,那兩鬢處,還綴著大小均勻的薔薇花串。
她記得血族史書上寫的,王妃的鳳冠上,當只有瑪瑙與鳳凰……
注意到她心不在焉,他不耐煩地循著她的目光看了眼,解釋道,“那些東西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兒,他們也沒說不能加,所以,能加的就都加了。”
歸嫻欲言又止……
今晚特殊,她萬萬不能與他爭吵。
那頭冠戴在頭上,在外面蒙著紅蓋頭,旁人也看不到。
“只有殿下能看到,何必這樣麻煩。”
“我喜歡看你美豔無雙,豔絕傾城,哪怕我一人獨賞,也該美得一絲不苟,分毫不能將就!”
不能將就!沒錯……她若嫁給其他人,都成了將就。
淚就落下來,她忍不住側身撲進他懷裡,吃力抬起虛軟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聲音都慚愧地悶壓他胸前。
“離觴……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吃花錯給的藥的,我不是故意羊癲瘋抽筋的,我不是故意要離開你的,我只是不想你難過,不想你因為和我成婚,被人刁難,被人謾罵,還要弄得後院不安寧……”
她倒是真的徹底忘了,連自己怎麼死的都忘乾淨了。
於是,他將計就計,“賀蘭歸嫻,這就是你的抱歉?”
她微愣,仰頭,視線相觸,疑惑啞然。
“道歉的人,素來都懂用點誠意,更何況,今晚是洞房花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