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仙影說完,又道,“下午回來陪我去寺裡,今日,本要去寺裡還願的。之前向佛祖祈求你平安回來,如今人毫髮無傷,該去拜謝佛祖。攖”
“孃親,我能回來,佛祖他老人家沒動半根手指頭,都是因為……因為……”
慕仙影見女兒支吾不再說下去,知道她還銘記著夜離觴的救命之恩。
“我知道因為誰!佛祖也在保佑你呢,我沒虧待那人,也不能虧待了佛祖。”
沒虧待那人?母親是給了那人什麼嗎?
但願……不是錢財。
她撓了撓眉梢,窘迫地問道,“那……女兒給三皇子準備什麼生辰禮物?”
“你看著買吧,別買貴的,三皇子喜歡新奇的物件兒。”
歸嫻卻是聽出來了,母親素來對那些皇子公主瞧不上眼。
“是,女兒斟酌。”
慕仙影忽然想到什麼,又道,“叫古千絕保護你,再多帶幾個護衛,進了宮別落單。免得被那群貪色之徒路上攔截了。還有,你給我記在腦子裡,別讓趙容淇再碰你。償”
“可,我答應他訂婚啦……”
慕仙影皮笑肉不笑,“哼哼,你答應作數麼?落心若爬上他的床,你算什麼?!”
歸嫻黛眉微皺,“前兒晚上,您和爹爹還希望我和他在一起呢!”
“你爹鬼迷心竅,只聽枕邊風去了,自打你回來,他何曾來看過你?”
這事兒,歸嫻又不好置喙。
狼多肉少,難免不公呀。更何況,她家母親是人人畏懼的母老虎,就算容貌絕豔,怕是也抵不過趙紅藥那愛笑愛說的。
母親這樣驕傲霸道的女子,都無法避免如此窘困尷尬之境,所幸,她沒有與夜離觴在一起,所幸,趙容淇沒有什麼礙眼的侍妾。
慕仙影見女兒怔在哪裡,眼神裡的冷,就變成了絕然的淒涼。
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也未顧及周遭的人,直接說道,“入宮,別去見你爹,他眼裡,已經沒有咱們,只當趙家是救命恩人呢。”
“是。”歸嫻還有顧慮,“東方貉來求婚怎麼辦?”
“孃親自有法子。”
*
歸嫻忍不住羨慕歸雲,若這會兒還能去學堂,也免了勾心鬥角。
她心裡鬱結,也便不覺得餓了。
卻到底是嫡女,也沒真的被餓著。
她一上馬車,甄嬤嬤就從懷裡掏出兩包暖熱的糕點和一包切好的熟牛肉。
樂琴則從懷裡取出水袋,樂棋則偷了杯子出來。
歸嫻瞧著三人把東西擺好,不禁抿唇失笑。
丞相府對下人未免太鬆懈,不知要為此丟失多少寶物。
主僕四人就一起吃起來,歸嫻眉目裡都是笑,只覺得這一刻開懷歡喜。
樂琴樂棋也難得放下丫鬟的規矩,竟不客氣地與她搶。
三人嬉鬧著又吃又搶,甄嬤嬤那份倒是被單獨留出來了,因此她老人家對這沒規矩的事兒,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一會兒,東西都吃完。
甄嬤嬤忙掀開車簾,把糕點和肉味兒都散出去。
酒足飯飽,人就懶散了。
歸嫻就趴在車窗上,靜賞晴空的湛藍與清透。
那麼美麗的藍色,似蒙了一層琉璃。
她忍不住眯起鳳眸,輕揚唇角。
便是這樣純淨靜謐的蒼穹,顯得京城愈加熱鬧繁華了。
路旁,屋宇樓閣,錯落有致,鱗次櫛比。
酒肆,茶坊,客棧,雜貨店,花樓,琳琅滿目,滿街的招牌旗子一個比一個亮眼。
路上行人卻不多。
今日集市,就算路上有人行經,也大都是朝那邊去的。
這一刻,她居然能夠徹底忘了在這京城之外,無數的城池處於無望的貧困裡。
不知夜離觴是否還記得,那些影子卻還在她腦中晃盪,時常惹她嘆息……
馬車近了集市,她好奇地朝著寬闊的街道望去。
不經意地,被趙容淇的身影攏住視線。
他沒有穿鎧甲,一身月白錦袍,在人群裡卓爾不凡,格外扎眼,四周的人都被他襯得黯然失色了。
昨晚倒是又夢到他,卻意外的有些模糊,大概是藥效淡了的緣故。
他一徑說笑話逗她笑,她卻笑不出。
因為答應訂婚,昨晚睡前,她已然打定主意要對他好,也打定主意要忘了夜離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