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嫻拿手背涼了滾燙的雙頰,從房內出來,便辯解道,“這鎧甲到底不是你親手做的,也並非所有人都盼著你九哥好,還是小心為上!”
夜鑲啞然攖。
夜離觴忽然想到清理尚宮局裡冷氏暗人的事,最近夜明鉞被禁足,他倒是倏忽了,歸嫻顯然是不知他和夜明鉞的計劃,卻也正因如此,才更叫他感動。
夜璞湊近了歸嫻,打趣道,“我看,九嫂是捨不得放人吧!”
幾雙眼睛都揶揄看向歸嫻,歸嫻不理會,大方地挽住夜離觴的手臂,下巴冷傲一揚,“我就不捨得了,你們能咋滴?”
三兄弟一陣挫敗。
夜離觴似笑非笑地看他們一眼,知道她非要送,便環住她的肩,一起到了大門口。
目送他和夜鑲帶著大隊人馬離開,歸嫻返回來,得知夜明鉞去了藏書閣看書,她便叫木槿木蓮帶了禮品出來……
花錯在房內的棺床內,盤腿打坐,聽著幾個女子忙碌的動靜,不禁狐疑,聽著馬車轆轆遠去,終是不放心,忙換了鎧甲策馬跟上。
償*
通往冷家的路,異常安靜,南北的寬闊,晨光卻打不進,抬頭只看到一線天。
整條街上莫說流浪的乞丐,就連貨攤商販都沒有,左右兩邊都是高高的灰色石牆,每隔十丈,牆上方便建有通往牆體兩邊的拱橋,牆的左右兩邊,便是冷家宅邸。
血族史書記載,在皇城內,能與皇族平分秋色的,唯有冷家與古家。
這兩家卻也因為太后的緣故,極是避諱,以免被朝堂詬病外戚專權,帝妃,皇后,皇子妃,皆是不從兩家中選,也因有如此沉得住氣的兩個女子在古家與冷家做主,兩大家族才能屹立不倒。
歸嫻在車廂裡聽到突兀的馬蹄聲,微掀開車窗垂簾,向後看了眼,見花錯遠遠尾隨在侍從佇列後,她招了下手叫他上前。
“別跟著了。半個時辰之後,我若沒回來,你去宮裡通報,別去太后那邊驚擾,去陛下那邊。”
花錯聽得一頭霧水,“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冷氏主母古云荻可不是好惹的,她雖是雲姬太后的姐妹,可也是冷琉璃的親祖母,您若是去了,定然有去無回。”
歸嫻點頭,“連你也能想到的事,你猜,我若回不來,古云姬會怎麼想?”
花錯只想敲開她的腦殼看看,裡面是不是一團漿糊。當然,和女子講利害,是最愚蠢的。
他氣急地獠牙就快竄出來,朝牆頭上左右看了看,伸手把住車窗,在四周布了結界,才道,“你若出事,古云姬與那位主母姐妹定生嫌隙。不過,就算如此,雲姬太后就能剷除冷家?歸嫻,你想得太簡單!”
歸嫻倒是沒期望那麼高。“至少,我要為我的孩子,放手一搏,就算太后不除掉冷家,至少不會把我的孩子交給冷琉璃扶養。”
花錯定定看著她笑若新月的眼睛,恍然驚悟,心就莫名地隱隱痛起來。
與強敵對抗,何需她這弱女子親自出手?
他不自然地別開臉,“夜離觴不是傻子,他會保護孩子們的。”
“當年,夜魘深愛慕凰,可慕凰死後,她的孩子是如何被雲姬太后處置的?夜魘退靡不振,對夜離觴的死活不聞不問,夜離觴能在辛姒的連番暗害中活下來,實屬不易!我不想這種小事還要去勞煩他。”
“可,古云姬疼惜夜離觴呀……”
“花錯,你莫被我與離觴所受的恩寵迷了眼,太后的確疼寵離觴,可不疼寵我,也不一定疼寵我的孩子。”
花錯想要找一句話辯駁,卻啞口無言。
從前跟著十三皇子,他只懂享樂與鄙視那些不及十三皇子的人,卻瞧著歸嫻這樣居安思危,才發現,自己白活了那些年。
冷焰宮裡受了悶氣,照理說,夜離觴這當女婿地該去冷家送禮安慰,但夜離觴一旦去了,便等於給了冷琉璃機會,眼下,也只有她最合適。
“歸嫻,若你去了,察覺不對別久留!”
歸嫻笑了笑,冷家怎會找茬?他們佈下林睿怡這枚萬無一失的棋子,便不敢再出其他的招數。
“今早木槿入宮打探到,那位被冷焰進獻入宮的林睿怡,是冷氏的殺手。眼下太后還在考慮她與夜明鉞的婚事,卻不難想象,從賜婚到成婚,日子拖延下去,正是我的預產期,到時候,我若沒有難產,必有那位女子代勞死神動手。”
馬車悠悠起行,彷彿只是尋常探親。
花錯僵握著馬韁繩,沒有跟上,只覺得一張黑網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