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魘暴怒,抓起面前的茶盅就砸過去,茶盅精準隨在了古山膝前,茶盅裡的血濺在地上,暈染了金黃的騰龍地毯,觸目驚心。
“朕的兒媳懷了孿生子,天下臣民皆知,你女兒卻在這個時候來與朕的兒子‘相談甚歡’,你們是何居心?是不是要把朕的兒媳氣到小產才滿意?是不是要看朕的夜氏皇族後繼無人才滿意?!攖”
古云姬見他動了殺氣,臉色微黯,忙道,“皇帝,大過年的,你這是做什麼?老九許是有事找恬兒問一問……”說著,她忙給歸嫻遞眼色。
歸嫻會意,一手抓住木槿的手,一手抓住歸思的小手,恐慌地忙起身繞過桌案,到殿中央跪下。
“父皇息怒,是……是兒媳聽說恬兒小姐刺繡極好,想拜託她為兩個孩子繡兩件衣裳,離觴是代我去的,沒成想這一聊起來,就……”
大家看向她,嘆息都愈加沉重。
夜墨淵忍不住道,“九弟妹,你糊塗了?剛才你可是說了,九弟和古恬兒一見如故,怎麼又說刺繡?”
因新年暫被釋放出牢的夜逍遙也忍不住開口道,“父皇,聽說,古恬兒跟著古山將軍學了一身行兵打仗的本事,不知她何時學會刺繡的?九弟,這分明是要納妾的打算……”
賢皇貴妃也忍不住揚聲一嘆,“可憐的嫻兒,離觴幾句甜言蜜語就把你哄得團團轉了,你這樣做,雖說圍護離觴,卻也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淑皇貴妃則笑道,“這麼說,咱們是不是應該恭喜皇后娘娘又得一位兒媳呀?償”
歸嫻不動聲色地低著頭,對於眾人的話,恍若未聞,只等著夜魘的反應。
若他今日把古恬兒賜給離觴,第一步算邁出去了。
若他把古恬兒斬首,那龍椅是一輩子不可能。說不定離觴還會因此被遣往西疆。
偏在這時,夜離觴牽著一位身穿鮮紅騎裝袍服的女子的手急促進門,帶著她在歸嫻身前並肩跪下。
歸嫻看到兩人交握的手,沒再抬頭。
他們在前面跪下之後,兩雙腳,卻正擺在她眼簾內。
兩雙腳微露在袍服外,異常好看,像極了並蒂的蓮花,開得那麼嬌豔刺眼。女子的靴子上點綴著紅色瑪瑙,在燈光下盈盈晶瑩嬌豔,男子的黑靴上鑲嵌著黑曜石,顯得異常冷酷,當真是天造地設。
她視線終是忍不住抬了抬,看到夫君俊秀霸氣的背影,以及女子一身嬌俏合體的修身紅袍。
這女子不卑不亢,倒是能配得上離觴。
若真如夜逍遙所說,這女子有一身行軍打仗的本事,倒也不失一位奪取江山的好幫手。
她就算死,也該放心瞑目了。
畢竟,她這人類只陪他十年二十年,到了三四十歲,珍珠蒙塵,人老珠黃,再也入不得眼。她無法承受那時被拋棄的悲涼。
如此寬慰著自己,心卻莫名地痛得無以復加。
她強硬地握住雙拳,握得掌心裡沁出粘稠的血來,努力瞪大眼睛,不讓眼淚滾出眼眶……腹中卻陡然一陣翻攪的刺痛,她腦子轟然嗡鳴,彷彿肋骨被一根一根的折斷了……
前面的夜離觴還在循著自己的計劃行事,絲毫未察覺到她的動靜。
他俯首道,“父皇息怒,歸嫻是為維護兒臣才謊言開脫,懇請父皇恕罪,兒臣是聽說恬兒小姐極善行兵打仗,所以請教她鎮守邊疆之策……”
古恬兒清脆地說道,“陛下,臣女罪該萬死,一時興起與殿下相談忘了時辰。陛下若要殺恬兒,恬兒無怨言。”
兩人藉口亦是默契到無可挑剔。
歸嫻視線模糊,身子隱隱晃動,已然無法支撐,眾人的視線卻都盯在夜離觴與古恬兒身上。
古云姬笑道,“皇帝,哀家看,恬兒與觴兒在一處,倒是賞心悅目,他們既然如此聊得來,不如……這就給他們賜婚吧!”
歸嫻沒聽到後面的話,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陡然一片漆黑,肚皮像是要被什麼東西生生剝開似地,一身前一刻還讓她歡喜的奢華行頭,就變得沉重如山,壓得她喘不上氣。
眼見著就要栽在地上,有一股風迎面撲來,她身子被環住,頭上的頭冠嘩啦一聲,滾落到地上。
“嫻兒,你怎麼了?嫻兒……”夜離觴恐慌地擁緊她,“你若早說一句不願,本王不會這樣做!”
一股強大的力量在耳畔呼嘯,攬在她肩上的手鬆脫,那一股力爭打在夜離觴胸口,他整個身軀被推得向後劃了數丈,停下來時,猛地噴出一口血。
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