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個曾經鮮活的人, 此刻就躺在桌上這一枚小小的珠子內。
不會再言語, 不會再說笑, 不會再等待那一隻河邊飲水的小鹿, 也不會再帶著或高興或疲憊的神情, 出現在崖山的任何一個角落……
十九洲修士無輪迴,他們的魂魄已經灰飛煙滅。
那漫天的黑影,還有那些身周纏著黑氣的密宗僧人……
見愁想起了當初在明日星海探過的夜航船,遇到那形似蜈蚣的荒古兇物、大尊少棘,還有曾交手過的、實力異常增長的梁聽雨……
所有的猜測, 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
可她從來沒有一刻, 這般地想過:如果這一切的猜測都沒有得到證實,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那該有多好?
四個時辰之後,他們就會回到崖山;
四個時辰之後,餘知非就可以同她見面;
四個時辰之後,扶道山人就會又驚喜又生氣地大聲叫喊起來;
四個時辰之後……
都沒有了。
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見愁久久沒有說話。
殷紅的血跡還在她的手背上,悄然滴落於桌面,也沾在她的唇畔, 卻偏偏點染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與酷烈。
她周身環繞著一股壓抑而混亂的殺意, 因著她此刻腦海中紛繁複雜的念頭而不斷攪動, 不斷變化。
傅朝生輕而易舉就可以察覺到。
只是他既沒有說話, 也沒有打擾, 只是無聲地將宇宙雙目慢慢擱下。
過了許久, 見愁周身混亂的氣息,才慢慢地斂盡。一雙眼重新睜開,除了再也看不見半分溫度之外,與之前似乎看不出什麼更多的差別來。
她只淡淡地垂眸,道了聲謝:“有勞了。”
有什麼有勞之處呢?
宙目本就是她借給自己,如今他不過為她加持,幫她看到她想要看到的東西罷了。甚至,還看著她因此遭受反噬,受了些傷。
傅朝生不會安慰人,但他也不覺得見愁需要安慰。
看她片刻後,他還是重新伸出了手去。
這一次,不再是什麼珠子,而是一道淺藍色的細小電光,見愁一眼就認了出來——是那一位昆吾長老臨死前投向餘知非的雷信。
“收殮時,在他眉心發現的。”
眉心?
見愁幾乎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可心內的悲哀卻不由更重。這一道雷信最終應該是落在了餘知非的身上,然後他在滅頂之災到來之前,將其藏進了自己的眉心祖竅。
所以,才能這樣瞞天過海,等到傅朝生髮現的那一刻。
“難怪事出後,他們便開啟了屏障,隔絕了與外域的所有交流,風雨雷電,諸信不通……”
原來,都是為了防這一道雷信離開雪域。
舊日的蛛絲馬跡,便這樣一一地吻合上了。
見愁抬手,沾著點血跡沒擦的指尖,輕輕地一點,那一道電光便自動順著她手指“噼啪”地纏繞了上來。
幾乎是瞬間,其中的內容便鑽入了她的腦海:
荒古神只,重臨元始!
上勾新密,下結極域,顛覆輪迴!願祈真人,上稟於天,告上墟仙界知之。時若稍緩,恐我族危矣,迴天無力!
——戒堂,玄陽子。
這便是昆吾那一位長老拼死也想要送出去,讓餘知非帶回中域的訊息。
元始,指的該是他們此刻所居之星辰;真人,無疑是橫虛真人;上墟仙界,是修士們得道大成後將要飛昇的那一界;只不過——
“重臨,荒古神只……”
“荒古神只”,見愁是約略知道一點的。
可與“重臨”兩個字湊在一起,竟讓她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不適感。以至於這簡短的雷信看完,她都在思考這到底應該是怎樣的存在。
思緒紛亂,一時還不清晰。
所以,她只問了一個格外直白的問題:“除了新密外,幕後真兇,可是你先前在夜航船時曾交過手的,那個‘少棘大尊’?”
“是祂。”
傅朝生的回答,也很簡單。
他來雪域的時間已經算是很不短了,並且擁有宇目宙目在身,旁人沒有防備的話,根本無法逃脫這雙目的窺探。他不可能什麼都沒有查到。
只是,其中的端倪……
沉默片刻,他道:“在明日星海與我交戰之後,祂便消失不見。直到我到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