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地知道,這些劍痕都來自崖山,也清楚地知道,這些鮮血也來自崖山。但入目所見,卻沒有一具屍體,彷彿曾殞命於此的人都憑空消失了一般。
那一瞬間,見愁腦海中竟然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也許,她所見都是幻覺,也許名字寫在命牌上的那些崖山門下,都還沒有死……
可僅僅是下一刻,這不切實際的幻想便破滅了。
謝不臣的腳步,在前方停了下來。
那是一座陡峭的峽谷,是那一條河流的上游,那裡既有著無數的刀劍痕跡,也有著斑駁四濺的血痕,更有著……
一具一具橫陳的屍體!
看服飾,都來自昆吾。
大多屍體都是完好的,臉上甚至還帶著凝固的表情,似乎生命的逝去只是在一瞬間,而他們還來不及調整面上的神態,去面對死亡。
有的絕望,有的驚懼,有的憤怒……
二十三人,一個不少,全在這裡了。
謝不臣漠然的目光從這些人的身上掃過,也沒回頭,便道:“昆吾二十三人都在這裡了,沒有你們崖山的。”
但見愁似乎沒有聽到。
謝不臣回頭去看的時候,只發現她看著自己的前方河水中的某一處,動也沒有動一下。過了許久,才俯身下去,伸手從清淺的河水中,拾起了兩塊碎片。
那一隻手,似乎顫了一下。
兩塊玄黑色的碎片。
古老的山水圖紋雕琢,上面“崖山”兩個字,本該帶著一種飄然出塵的味道,此刻卻斜著從中間斷開,被生生裂成了無法復原的兩半。
崖山令……
斷裂的邊緣處,還有著河水未能完全帶走的血跡,細細的一線……
這一刻,見愁想起了武庫。
想起了那因失主而歸崖山的十數長劍,想起了長劍上那未冷的熱血,想起了一線天上那一抹始終在蔓延生長的血紅!
崖山門下,行事也好,為人也罷,從未有任何愧怍天地之處。
可如今,這般的災劫卻偏偏降臨到他們的身上……
雪域……
密宗!
被河水浸得冰冷的五指,慢慢地收攏,將這一枚破碎的崖山令緊緊地壓在了掌心。破裂處那尖銳的稜角,刺得她掌心生疼,也終於喚回了她的理智。
一腔冰冷的不平殺意,藏在了閃爍的眸光深處。
見愁向謝不臣所在之處平靜地看了一眼,終於抬步走了過去。
二十三具屍體,一具不少地躺在眼前。
看周遭留下的痕跡,與先前崖山出事時候鄭邀他們所說的差不多,幾乎同時出事,一擊斃命,甚至沒有什麼反抗的餘地。
“外傷並不多,也沒有什麼血肉模糊之處,你們這一位長老也沒有元嬰自爆。”見愁也掃看了一圈,“看來,行兇一方的實力最起碼在入世,所用的術法也是針對神魂的術法。只是這等術法在崖山藏經閣中都算罕見,修行更是極難,一不小心就會反噬,出現在這雪域的外圍,太奇怪了一些。”
不管是聽聲音,還是看錶情,她都沒有半分的破綻。
可謝不臣就是知道,她心裡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只是這與他沒有什麼關係。
一定程度上講,見愁心越亂,他所面臨的困境才會越小。
謝不臣面上沒有任何的悲慼之色,只是回看了河灘上的血跡一眼,道:“人都死了,沒什麼出乎意料的地方。但昆吾的人都在這裡,附近卻沒有任何崖山修士的蹤跡,卻是十分詭譎了。”
地上沒有任何猛獸經過的痕跡。
而且就算是猛獸經過,啃食屍骨,也沒道理不動不遠處的昆吾修士。
這情形,看上去更像是有誰特意來此,將崖山門下的屍骨先行殮走了一般。但這也不對,若有此事,做此事的人必定與崖山多有關聯,可身為崖山門下的見愁卻對此一無所知。
別說是謝不臣,就是見愁也不得其解。
只是相比起謝不臣,她的想法還要更多一些。只一瞬間,便想起了當初在極域所結識的鐘蘭陵……
雪域尚有輪迴,與極域多有勾連,誰也不知道這消失的屍首下到底是不是藏著陰謀。
見愁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心內千般萬般的閃過的想法,讓她眼底染上幾許不散的戾氣,但隱而未發。
謝不臣的問題,她回答不上來,所以沒有回答。
只是邁步,在這遍地的屍體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