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頭鬼一直憋了一股氣,現在簡直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是不是傻啊!哈哈哈哈我第一次看見有人找老張走後門啊,我的閻王老爺啊,平時看見愁大尊你還挺聰明的,現在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見愁涼涼地瞥了那邊一眼,任由他們笑著,卻回頭來,依舊看著張湯。
張湯正襟危坐,一絲不苟,即便是坐在這種破爛的地方,也有一種高居於廟堂之上的冷肅,叫人覺得冰冷而且難以接近。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一張臉,一看便是那種誰也不搭理的硬骨頭的臉。
能不能請張湯高抬貴手,其實見愁自己也沒什麼把握。
畢竟,她對張湯的瞭解,實在浮於表面。
“……”
有一陣的沉默。
張湯的手指擱在桌面上,並不移動一下,在有人的時候,他不會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因為多餘的動作,會暴露他內心一些細微的想法,有時候會給人以可乘之機。
剋制,謹慎,小心。
這便是張湯給所有人的感覺,也包括見愁。
似乎是沉思了有一會兒,張湯才道:“放過你,對我沒有好處。相反,把你的訊息告知崔珏,反倒能加官進爵。”
崔珏麼……
見愁眨了眨眼,意味深長地笑了:“聽說崔大人可是個清官哪,百姓愛戴,身後無數美名傳揚,稱得上是青史留名了。這一次,好像還是崔大判官主持……”
“……”
張湯那眼簾掀起來,淡而無波的眼眸底下,忽然就起了那麼一分兩分的波瀾。
他注視著見愁良久,而見愁凜然不懼,只帶著坦然的笑意,回視著他。
張湯是什麼人?
“官迷”半個,偏生心裡又有那麼一點追求,一面是皇帝的刀,一面是百姓的刀,只是其為人,實在殘酷冰冷。
京城裡傳聞最誇張的時候,都說張湯家宅老樹之上,鳥雀盡去,只有烏鴉棲了滿枝。
此人浸淫官場多年,常常周旋各方勢力之間,種種利害關係瞭然於胸。
只是,又有那麼一點子臭脾氣。
當著滿朝文武大臣的面,都能將三公之中的某一位駁斥得面紅耳赤,偏偏他自己從頭到尾一個表情,死人臉一拉到底。
清官,酷吏。
一個身後美名傳揚,一個死後還有人歡天喜地地放鞭炮……
這倆人能對付?
見愁才不相信呢。
她微笑,而張湯沉默。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地流逝,見愁看了一眼外面,已經到了最黑沉沉的時候:“枉死城的新鬼都是午夜子時入城,廷尉大人,時間不多了……”
張湯也隨著她轉動目光,看了外面一眼。
眼底的神光,便隨之深暗了下來。
這世間,不管是人是鬼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但凡有靈智,心底多少都有那麼一點黑暗的地方,誰也不能避免。
張湯從來不迴避自己內心之中的那一片黑暗——
他不待見崔珏。
縱使將見愁交出去看似對自己有好處,張湯也懶得行險。
很多時候,他是個很偏執的人。
至於偏執的原因,那就見仁見智了。
到底見愁在中間算不算一點原因,張湯思考了一下,竟然也難以給出答案。
他只是慢慢地轉回目光來,起了身,直接朝著門口走去,隨意地伸手一揮,地面上的大頭鬼小頭鬼便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
“吱呀。”
緊閉的破門,被他雙手開啟。
外面的凜冽的寒風,頓時刮面吹來。
張湯望著這極域惡土之上無邊的夜,深沉的眼眸一眼看不到底。
沒有溫度的風,將他沒有溫度的聲音,送到見愁的耳邊。
“此時出發,子時抵城,正好。”
輕微的腳步聲起,張湯已經邁步出了門,一身的冷肅不減分毫,可在見愁看來,卻多了幾分飄飄渺渺不知真假的人情味兒。
呵。
管他是真還是假呢。
順利解決了問題就好。
張湯助她入了城,就像是大頭鬼小頭鬼窩藏了她一樣,回頭來還不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
見愁忍不住挑眉微笑起來,也邁步往外走。
大頭鬼小頭鬼現在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就算是是把他們兩個人的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