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天然的安定。
顫抖的魂魄靈光,終於像是被什麼安撫了一樣,漸漸趨於穩定,安靜。
它們吸收著來自這一團青藍色光芒的力量,極力地想要壯大自身,雖然因為魂魄不不全,所以被放走的力量更多,可留存下來的那一丁點,也可聊作慰藉。
於是,見愁腦海深處那種刺痛,終於得到了緩解。
緊繃著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
見愁慢慢地撥出了一口氣,眨了眨眼。
模糊的,有重影的世界,頓時又變得清晰了起來。
從嘗試,到失敗,再到吞服丹藥,漸漸恢復,前後根本沒有超過一刻……
短短的一刻之內,見愁卻感覺到了自己當初煉體時候的痛苦。
只是當時煉體,乃是身體血肉筋骨遭受折磨,如今卻是三魂七魄。
有時候,精神上的折磨讓人更難忍耐。
只是……
該繼續的,還得繼續。
咬了咬牙,見愁重新調整自己的心緒,回想了一下剛才出現的問題,卻始終不明白原因何在,乾脆再次試驗起來。
……
可等待著她的,只是下一次失敗。
抽手,掐訣,結印,化珠,失敗。
一次,一次,又一次。
崩裂的手掌恢復了一次佑一次,瓶中的丹藥也漸漸見底……
然而,見愁還沒有放棄。
“唳——”
小屋外面,天際之上,長著翅膀的羅剎魅從高空略過,在昏黃的背景裡劃過一道深藍色的長線,帶著極域獨有的雄壯與悲愴。
鬼門關前,無數的新鬼正排著隊,等著前方的鬼吏鬼差將自己接引入一個全新的地方。
鬼門關後,重重的黑霧,籠罩著無數的城池,籠罩著龐大的地府。
接引司門口,照舊人來人往。
似乎,不管是秦廣王殿的大判官崔珏的到來,還是宋帝王殿大判官倪老的到來,都沒能引起這裡絲毫的變化。
可事實上,變化是存在的。
體會最深刻的人,便是大頭鬼小頭鬼無疑了。
甚至,那種恐怖的感覺,正在瘋狂擴大!
所有還沒出口的話,全數卡在了嗓子眼裡。
小頭鬼覺得自己的喉嚨很癢,很想要咳嗽那麼一兩聲,可偏偏不敢——
他怎麼可能敢?
冷汗已經在這一瞬間浸透了衣袍,小頭鬼那遮在長長下襬下面的兩條腿,甚至都控制不住地發起顫來。
張湯就坐在他面前,修長的手指,掐著泛黃紙頁的邊緣。
透明的指甲很乾淨,也修剪得很圓潤,與這地府太多鬼吏不修邊幅的長長黑指甲,完全不同。
那兩道濃而長的眉,原本給人一種平淡的感覺。
可在他忽然停下說話,就這麼直直看著名冊上這個名字的瞬間,這兩道眉便多了一種冷冽的煞氣。
小頭鬼遞上去的枉死城新鬼名冊,只有一頁,那一頁之上也只有一個名字,這一個名字也只有簡單的兩個字。
見,愁。
有些歪歪扭扭,似乎是個剛剛學寫字的孩童,甚是拙劣。
可就是這樣簡單的兩個字,卻在這麼短短的一個剎那,在張湯的心中,掀起一片恐怖的驚濤駭浪!
見愁!
多久沒見過這個名字了?
還是在這樣了類似於卷宗的名冊之上。
那一瞬間,張湯無法自制地,想起了那些在他死前,還高高堆積在廷尉府的卷宗。
一卷壓著一卷,一卷裹著一卷……
都是沒有破解的懸案,都是還沒完成的抓捕,都是還有沒完成的審訊和刑罰,都是——
漏網之魚!
那些卷宗裡,他最在意的,無非是那最厚、最陳舊的一卷。
卷宗的邊緣,都因為長期的翻閱,變得很是毛糙,像是很多年之前的,張湯很清楚地知道,其實它並不陳舊。
自打從殺紅小界回到大夏之後,這個名字幾乎已經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記憶之中。
後來,每一位經辦此案的官員,在向大夏皇帝寫卷宗的時候,都會或多或少地提到她。
謝氏見愁。
或者“夫人謝氏”……
見愁,這樣一個名字,總在謝不臣名字的不遠處,如影隨形,竟給人一種生同寢、死同穴的微妙感覺。
在大夏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