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立在原地,見愁就這樣看了很久。
眾人站在她身後,並未前去打擾,也可能是他們的心中,亦有無限的感慨和無限的思考,需要趁此機會一一理清。
唯有那畫卷之中的萬頃碧波,不斷傾倒而出,從不斷沖刷的巨浪,漸漸變成了涓涓的細流。
不知道什麼時候,畫卷之中倒湧而出的水似乎停了。
那一條向前奔流的長河,沒有後續水源的補給,終於還是浩浩湯湯而去,只留下原地一條長帶一樣的水痕。
“誒?”
剛轉過目光去看畫卷的左流,忽然之間發出詫異的聲音。
湖水流淌乾淨,畫卷之中的亭臺與迴廊也早就被沖刷了個乾淨,半點東西都沒剩下。
整個畫卷之上,一片陳舊的灰黃,卻已經一片空白。
風一吹來,它便輕飄飄地從門內脫落,竟然自動地捲了起來,成為一個兩尺長的卷軸。
淺淺的溫潤白光從畫軸之上發出,將畫卷包裹,竟然向著還靜立在遠處的見愁飛去。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見愁投落在遠方的目光還沒來得及收回,便發現視野之中出現了這樣的一卷畫軸。
她微怔了片刻,卻沒有第一時間伸手去接畫軸,而是回頭看去——
果然,這一幅畫卷便是先前掛在門內的畫。
沒有了這一幅畫的遮擋,站在大門外面向著裡面看去,依舊是一片廢墟,什麼都沒有。
之前他們進去過的那個畫中世界,已經徹底消失了。
耳邊忽然迴盪起鯉君之前那一聲問:“你不奇怪嗎?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贈給你了。”
“……”
本來不過是個過客,不過是個隱界之中的守護者,為何忽然之間帶給了她不少的感慨?
見愁發現,自己也不是很看得懂自己了。
畫軸乃是之前鯉君的棲身之所,她對隱界又無半分控制的力量。
這東西能容納一個世界,其畫中之物,歷經實歲月的流逝,竟然可以化虛為實,怎麼看也不是一件尋常之物。
若無鯉君事先的安排,它又怎麼會自動飛到她的手裡來?
不是沒有東西饋贈,只是將之留到了最後罷了。
見愁想到了,其餘眾人肯定也都想到了。
原本是件應該高興的事情,畢竟入隱界以來,他們還真沒有過什麼收穫,可現在想想,這些寶物,收了不如不收。
一口壓抑了許久的氣,緩緩從見愁胸腔之中吐出。
她終於還是伸出手去,將這懸停在自己面前的畫卷握在了手中。
“鯉君!”
“鯉君!”
“我們來啦……”
“嘰嘰嘰嘰……”
……
一片腳步聲忽然從遠處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一片歡天喜地的叫聲,小短腿松鼠賣力地跑在前面,遠遠就看見了那一扇門,兩隻眼睛都要發光了。
毛茸茸的小身子,靈巧地翻過了地面上一片又一片的廢墟,小松鼠飛快地來到了見愁的面前:“嘰嘰嘰嘰!”
又看到你了,看見鯉君了嗎?
“……”
回應它的,只有見愁無言的沉默。
後面來的不少靈獸,速度比小松鼠還要慢上那麼一點,不過也都陸陸續續抵擋。
一開始都還高高興興,會說話的等待著小松鼠問明白一個情況,甚至還在討論天宮現在的樣子。
可是,在小松鼠眼巴巴看著見愁許久,而見愁遲遲沒有說話之後,所有的靈獸似乎都嗅出了一分不尋常的味道。
這個時候,它們才注意到:那掛在第四重門上的畫,不知何時已經靜靜地躺在了掌心。
這一幅畫,名曰虛實乾坤,乃是鯉君誕生之地,也是鯉君的法器……
如今,怎麼……
一種不祥的預感,忽然從所有靈獸心底生出。
沉默,不知是從誰身上先發源,最後竟然席捲了全場。
安靜得壓抑。
小松鼠叫喚了很久,甚至已經伸出手拽了見愁的袖子,見愁垂眸看著它,似乎想要說話,卻終究不知道說什麼。
她沒說話,小松鼠卻看出了她眼底藏著的那一種哀慼……
小爪子一顫,就那樣僵硬地縮了回去。
天際,還有那一片一片璀璨的業火紅蓮,卻沒有了那一條錦鯉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