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一翻,割鹿刀便緊緊攥在掌心。
二尺彎刀,刀尖凝著皓月霜雪般的冷輝,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擦著謝不臣耳廓而去!
手腕一轉,刀面一側!
襲來的那一條靈蛇,竟在即將鑽入謝不臣頭顱之時,被見愁一刀挑開!
刀尖那兩寸位置,正正好擋在靈蛇前頭。
“叮!”
竟然是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之聲!
那靈蛇為割鹿刀一擋,周身光芒散去,竟然現出了原形,不過一枚銀色的梅花針!
一擊不成,陣法已碎,這梅花針自然倒飛了出去,眨眼消失不見。
刀刃冰冷,寒氣投射而出。
見愁還保持著那持刀的姿勢。
割鹿刀停留在謝不臣身側,謝不臣眼簾一動,眸光微微一閃,只覺得耳邊有幾分冷冽。
他已經回過了神來。
見愁皺著的眉頭沒有鬆開,眼底似乎依舊藏著幾分疑惑,只是她沒問謝不臣出神的原因。
手腕一抖,撤回。
割鹿刀跟著收回了她手中,她一轉身,重新面向陣法,淡淡開口:“看來入了十九洲後,對陣法與棋盤的研究,都還在。”
謝不臣心知她這一句指的是“星”那一個字,也不解釋自己為何恍惚出神,沉默片刻,只一點頭:“是。”
簡單的一個“是”字,看似雲淡風輕,又似百轉千回……
見愁幾乎與他並肩而立,只隔著那麼短短的三尺距離。
可這三尺,卻偏偏如同鴻溝天塹一樣,無法逾越。
謝不臣垂眸,只道:“只剩下最後一座陣法了,劈開即可。”
一路拆解陣法過來,他對這一座大陣已經是瞭然於胸。
從對陣法的選擇和組合來看,設定陣法的這一位當是大家,但是他最強的一定不是陣法造詣,而是其本身的修為。
一路上的陣法各種機關巧變,都是“術”,唯有最後一座陣法,乃是“力”,一切的機關巧變都不過是點綴,到了最後,若不能一“力”破之,此前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
見愁聽明白了謝不臣的意思,微一挑眉,倒是高看這佈陣之人一眼了。
無疑,最後一座陣法便是見愁最喜歡的。
她往陣法前面一站,便能看見一個隱約的圓,將中間的陸香冷困住。
打破這個“圓”,眼下這個小變故便能解決了。
割鹿刀一收,鬼斧重出,見愁握緊了鬼斧,感受著它傳遞給她的戰意,便高高地一躍,同時鼓盪起周身的靈力,悍然一斬!
鋪天蓋地的紅,再次席捲而去。
斧頭鋒銳的光芒,觸到那陣法邊緣之時,便聽得“啵”的一聲輕響。
原本這隱界便沒有多少靈力供給,陣法對靈氣的消耗十分巨大,更兼之隱界如今破碎,最後的這一座陣法威力自然打了折扣。
見愁沒有輕視,直接祭出自己殺招之一的“紅日斬”,自然在這一刻徹底打通了整座陣法!
一條孔隙,便在此刻,向著見愁開啟。
下方的陸香冷,已經徹徹底底到了支撐的極限。
在那漫天紅霞撞碎陣法邊界的剎那,她在一片閃爍搖曳的紫金光芒之中抬眼一看,便瞧見了那熟悉的身影。
在陸香冷的認知中,見愁是不同於別人的。
初見時她便這樣相信了。
一種與整個十九洲的女修完全不同的氣質,甚至也不是人間孤島那些尋常女子的氣質,她獨特而且強大。
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視她為領袖,以她為中心。
陸香冷雖是大名鼎鼎的藥女,可事實上也不例外。
在看見她過來的那一瞬間,陸香冷腦海之中閃過了很多東西。
是給一名求水的老嫗端水之後,對方看著她手腕時嫌惡的眼神,是給一名小乞丐包紮之後,對方投落到她身上的石子,是她修為尚低時為人圍攻,卻無一人向她施以援手時冷漠的眼神……
誰會向她伸出手來?
她真的是有情道嗎?
或者……
她的選擇真的對嗎?
……
一切一切的疑問,全數在她意識鬆懈的瞬間,冒了出來。
紫金光芒搖動,悉數崩散!
陸香冷整個人都被那力道拽著往下墜去。
下方,是汙濁的泥淖,是不見底的深淵,是汙濁的泥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