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從那躺在坑中的人體內流出,無法滲入已經極為溼潤的地面,只能浮在泥土上,形成了一片詭異的血色印記。
那是方才還在攻擊鯉君,要毀滅整個隱界的巨隼。
無惡沒死。
他手指動了動,又動了動,觸到了冰冷的泥土,聞到了這獨屬於隱界的味道。
他聽見周圍一片驚惶的呼喊之聲,聽到了那些無奈的哭號之聲,熟悉之中,還有著一點陌生……
是了,這些聲音自己都聽過。
於是,昏沉的意識,就這麼忽然復甦。
無惡用力一撐地面,終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蹣跚,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仰起頭來,望向天空。
那一刻,他一怔,接著猛然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這樣響亮的聲音,夾雜在一片驚惶的呼喊之中,顯得極為突兀,卻驟然吸引了無數的注意力。
隱界之中的所有靈獸,這才意識到:鯉君倒下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最糟糕的是,這罪魁禍首,似乎還沒有死。
頭頂的印符已經極為暗淡,連帶著那泛著漣漪的天空鏡湖都變得若隱若現起來。
它像是一星弱火,彷彿只要輕輕這麼扇上一陣風,便會熄滅。
它搖搖晃晃,讓人心驚膽戰!
任何人都能知道——
只要一擊,不管這一擊有多麼微不足道,這天穹之上,守護了隱界千百年的印符,便會轟然破碎,連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哈哈哈……”
大笑之聲,還在持續。
胸腔震動,體內的鮮血卻還在滾滾湧流,無惡一身黑袍都被鮮血浸染,可他絲毫沒有停下這笑聲的意思。
左手抬起,那血肉模糊的五指,一捏一放,便成了血肉模糊的五爪。
無惡看著那高處,面上的神情,便變得快意了起來。
見愁從始至終都看著他,哪裡還不明白這神態的含義?
他竟是要趁著這個機會,再給那印符補上一下,讓這隱界徹底傾覆!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無惡是個瘋子,可其他人怎麼辦?
這妖獸乃是小書蠹指點她去尋找,卻是她將之放出……
目光微微一閃,見愁看見了那些驚慌失措的靈獸。
包括剛才那隻小松鼠,它向著那鯉君墜落的方向奔跑,可在跑到某一片廢墟前面的時候,卻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升起,將它阻擋。
隱界雖然已經破碎,可那些陣法還在。
沒有鑰匙,無法進入。
於是,小松鼠陡然變得絕望了起來,一雙溼潤的眼裡終於掉下了淚,不住地用小爪子敲打著屏障,卻始終難以過去。
見愁手中有秘符,是可以過去幫它。
可這時候幫它,於大局並無作用——
更重要的,是她現在不能走開。
目光移動,微微眨眼。
只片刻,她已經重新看向了無惡。
彷彿感覺到了她的注視,黑衣無惡也轉頭過來,看向了她。
他的臉上全是血跡,甚至還有一條一條皸裂的血痕,腳下是一片血泊,可想而知到底傷重到了何種地步。
“你還沒死呢……”
唇角一勾,一抹森然的邪笑。
無惡看著她,那有些暗淡的眼眸裡,血光再盛。
是見愁放了他出來,如今隱界有難,到底有她一份因果在。
袖手旁觀?
只怕自己連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見愁並未有半分的懼怕,面容之上一片的平靜。
左手五指慢慢鬆開,巨大的鬼斧立時向著下方墜落,卻在半途化作一片虛無,消失不見;
右手五指慢慢鬆開,被她緊扣著的割鹿刀,刀尖劃過了一條優美的弧線,同樣在墜落之中,消失不見。
她掌中再無法器,眼底的光芒卻重新熾烈。
方才隱沒的鬥盤,悄然地,重新出現在了地面之上,坤線一根根明亮,經緯一樣網羅天地。
“想要阻攔我,卻敢不帶法器……”
無惡原本還有些擔心,只因自己與錦鯉一戰之後,實力已損耗大半,更有重傷在身,若見愁與自己硬拼,只怕還真的會敗給對方。
哪裡想到,她竟然瘋了,放開了兩柄品級不凡的法器!
那一瞬間,無惡極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