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臣兩手原本輕輕擱在膝頭,微微蜷曲,如今忽然輕輕動了一動,柔和的折線,忽然變得有力起來。他五指撐了膝頭,終於從江心之中起了身來。
也不看渾身緊繃,一臉忌憚的吳端。
謝不臣俯身,將手伸入江水之中,原本只是暗裡的湍流,一下變得吵鬧起來。
吳端不知他在幹什麼,卻已經直接手訣一指,一柄白骨長劍便已浮在他身後高處。
江水流動,拂過謝不臣左手五指。
修長如玉的手指,透明圓潤的指甲,永遠得體又顯出幾分風度。
他緩緩起身,同時抽回自己的手掌……
一江之水,在此時竟彷彿靜止了,吳端心中陡生一種警兆,只覺汗毛直豎!
整片江面,在靜止了那樣一剎那之後,忽然浪濤驟起!
謝不臣從江水之中抽回了手,自江心而起,滾滾流動的江水,竟然也隨之騰起,像是在江心之中拔起了一道瀑布!
湧流!
謝不臣五指併攏,彷彿將那一道江流握住,越抬越高!
“嘩啦啦”的水聲,一下在耳邊響動。
那一道江流,終於被他從江心拔起,兩旁的江水,在那一道江流離開的剎那,便猛然朝中間的空缺處一合!
砰!
水花濺起,沾溼了謝不臣的衣角。
他右手負於身後,左手輕輕一抖,被他握在手中的水流竟然如一柄劍抖開雨水一樣,水花四濺,殘陽下,晶瑩如染血。
待得水花散去,謝不臣手中握著的,已然一柄江水鑄成的劍,波紋隱隱,竟還似流淌!
抽江流為劍!
吳端只覺自己腳下寒氣,比那一日看見謝不臣御空而來更甚!
謝不臣持劍而立,腳下江水流淌,淡淡道:“聽聞師兄如今為元嬰後期,修為甚高,不臣修為尚淺,願請師兄賜教。”
***
“師父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要坑咱們崖山?”
日頭,已沉入了西山。
天徹底暗下來了。
見愁等人已拜別而去,扶道山人從歸鶴井裡抽回了自己的腳,站在邊緣回望整座崖山,道:“你見愁師姐十三日築基之事,早已經交代下去,誰也不許說出去。崖山這一群二傻子,平日裡嘻嘻哈哈,看上去不靠譜,真到了這種時候,山人我還是很信得過的。”
畢竟崖山。
只是……
什麼叫二傻子?
來報信的沈咎扶了一把自己的膝蓋,跟在扶道山人的身邊:“所以訊息不會是崖山傳出去的?”
“可能性極低。”
扶道山人兩手按在那細竹竿上頭。
“見愁築基出關那一日,恰好有剪燭派的人來,那幾個壞心眼的,保不齊帶什麼心思呢。你想啊,昆吾才出個了謝不臣,我們崖山就跟著弄了個見愁大師姐出來,我要是橫虛老怪啊,這會兒就要想了,你崖山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說著,他還裝模作樣地一抹自己下巴,彷彿有很長的鬍鬚一樣。
沈咎無語,分析在理不錯,但是你到底是有多恨橫虛真人,才能把這動作模仿得這麼難看啊!
“師父,要不我們去敲打敲打那剪燭派?”
“敲打?”扶道山人露出一個鄙夷的神情,“人家敢做,必定有所依憑,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且看著吧,我去找鄭邀那小王八蛋查查去。”
說著,他便直接從歸鶴井邊離開,點著那破竹竿,沒一會兒就不見了人。
鄭邀正在攬月殿裡面,面前攤著一大堆的竹簡,正腦仁發疼。
“不行了不行了,這麼多的事,我還是哪天捲鋪蓋逃走算了……當個掌門怎麼這麼麻煩?”
崖山一門不少都是武痴,他寧願成日閉關,都不想待在這裡處理事情,太難,太難了!
唉……
一聲長嘆。
扶道山人進來,聽見這一聲,就想給他一巴掌。
“嘆嘆嘆,嘆個屁啊!山人我都沒嘆了,你嘆個什麼勁兒?”
鄭邀冷不丁被噴這麼一通,抬起頭來還有點蒙,他乾脆地把自己眼前的一堆東西一推,直接走過來:“我嘆我的,師伯你嘆你的,咱倆兩不相干啊。誒,不對,你都沒嘆了?”
他一下睜大了眼睛看著扶道山人。
“大師姐醒了?”
“醒了。”扶道山人白眼,呵呵一笑,“可沒良心了,山人我擔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