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將矇矇亮,狩獵的號角與萬春山頂寺廟的晨鐘同時響起。
江茗來到良驍的營帳時,他正在更衣,束好腰帶方才轉過身。
江茗眼眸一瞠,硬是壓下了驚詫,儘量忽略良驍破了皮的下唇,幹什麼了被咬成這樣?
他眼睛看著上方說正事:“二爺,您真要莊姑娘去查私販戰馬案呀?”
那幾匹戰馬可都是按照良驍的吩咐私運出來的。
“丁大人那匹與我無關,我想知道是誰這麼大膽。”良驍道。
“可萬一她見了另外三匹……”江茗沉吟道。那三匹還不滿五歲,身體已經出現問題。
良驍道:“你去詹事府那日……已經有人收拾乾淨。”
馬廄失火,燒死幾匹馬很正常。失火的馬廄乃六康衛治下的一個營,六康衛指揮使在劫難逃。
江茗瞪大眼。
良驍淡淡道:“那小子是傅將軍帶出來的,很難對付。下個月我剛好有些公務需要六康衛配合,與其等他給我使絆子,不如讓他先清醒清醒。”
此事辦的乾脆,老太君看他的眼神比從前鬆動許多。良驍在心裡冷笑。
江茗眼珠一轉:“如此,咱們正好再把陸通塞進去,那小子很會來事。”
“這主意不錯。”良驍讚許,但唇間鈍痛,他嘶了一聲,對眼睛不知該往哪裡放的江茗道:“還不快去給爺拿藥。”
這是昨晚忍不住親她留下的,她確實伶牙“利”齒。
……
莊良珍素來睡的比旁人早,起的也比旁人早,天不亮便坐在案前看書,但那本書已經遲遲未翻頁。
她在想玉佩的事。
昨夜偷龍轉鳳失敗,失敗倒也不可怕,怕就怕良驍起疑。
她寧願把這玩意毀了也不想它落在魯公府。想到這裡,莊良珍微微眯眸。
“姑娘,良世孫來了。”春露立在門邊小聲回稟。
他不是隨扈聖駕,還有功夫亂跑?
莊良珍嗯了聲,將要起身頭頂便多了層陰影,只看見一截白皙的下巴,抬眸是良驍似笑非笑的臉。
彷彿不曾與她有過嫌隙。
“丁大人的馬昨日受了點傷,不得不留在馬廄休息,這個時間馬廄的人也不多,我們去吧。”良驍道。
“不會是你弄傷的吧?”莊良珍問。
良驍啞然失笑:“怎麼什麼壞事都往我身上扣?”
“那是我冤枉你了?”
“沒冤枉,就是我弄的。”
“你可知在我們厄蠻族看來,傷害馬的人要遭受天神的懲罰。”
良驍看著她:“你不是正在懲罰麼?這還不夠,還要到我家裡折騰。”
她仰臉迎上他的視線:“難道回去想了一夜……你後悔了?”
這個角度真漂亮,良驍垂眸與她相對:“不敢,我老怕你了,你本事多大呀。”
……
當晨鐘敲響第六十下,萬春山的圍場又駛入一輛精美的馬車。
車裡坐著鄔清月,一臉氣呼呼的,這個姑娘總是生氣。
她想要幾張白狐皮,早前就說好要來的,只因遲了一日,守衛的禁軍便不允她入內,理論了好長時間,氣的她咬碎一口銀牙,最後還是花錢請人通知了哥哥方才被放入。
她不是不知這裡的規矩,而是一向跋扈慣了,遇上不如意那都是別人的錯。
“哥哥,我好想要三張白狐皮做披風的滾邊和昭君套,去年那個舊了。”
她的哥哥鄔至鳴很頭疼,敷衍的嗯嗯兩聲,算是答應幫她捉那勞什子白狐,那玩意是那麼好捉的麼,就算捉到也不一定保證就是白的呀!
兄妹二人在這裡磨磨蹭蹭,此地又與曲水亭相鄰,而良驍正帶著莊良珍徐徐走來。
他走的不快,儘量配合步子邁的小的女孩,又為她整理被風吹皺的帷帽紗幕,親暱而自然。
此刻就站在曲水池畔的鄔清月完全傻眼了,一把推開鄔至鳴。
這個站在表哥身畔的女人怎麼這麼眼熟?
莊良珍!
她要瘋了,怎麼又是莊良珍!
賤婢!不是找好金主了嗎,現在這樣跟表哥算什麼?別以為這裡不是上谷就沒人知道她那檔子爛事!
鄔至鳴倒未注意神情古怪的鄔清月,笑盈盈上前與良驍寒暄,目光若有所思掃過隱藏在紗幕中的女孩。
“這位是?”他問。
“她是莊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