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塵行搖著扇子,撲哧一聲笑了:“有勞表哥惦記,替我問聲好,沒事下去吧。”
他是一臉不以為然,江茗似乎對這幅樣子的他見怪不怪,施了一禮,又打量莊良珍一眼,轉身闊步離去。
當雅間只剩下兩個人,餘塵行撕開封條,展信一目十行,臉色漸漸陰了下來,只把那無辜的澄心紙揉成一團,撕個粉碎,連附近的一隻西番蓮霽紅瓷瓶也未逃過他的糟踐。
莊良珍就靜靜的看他發瘋。
這可嚇壞了前來送果盤的夥計,一臉懵樣,不知發生何事。秋水善解人意:“有勞小哥,你先下去吧。”
夥計如蒙大赦,再不敢停留,只聽裡面不斷傳來瓷器碎裂以及不明器皿的撞擊聲,餘大人是要拆屋子嗎?
一炷香後,雅間不啻於颳了場颶風,滿目瘡痍。
莊良珍立在原地,這是雅間除了餘塵行外唯一完整的。
餘塵行背過身,仰臉閉目,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轉回身,一派悠然的跟她打招呼:“喲,表嫂,您還在這裡杵著吶,幹嘛這麼嚴肅,你嚇到我了。”
莊良珍哼笑一聲,比之從前不同的是看他的時候不僅清冷,還多了一層絕然。
“既然表哥還承認你,您就是我表嫂。”他笑盈盈走上前,“表嫂,您請便,小心別被碎瓷片紮了腳。”
但說“紮了腳”時是咬牙切齒說的,臨走還不忘踹翻好好的屏風。
秋水和春露反應了老半天,才琢磨出剛才那個飈飛出去的黑影是她們家少爺。
好像還留了句話:“照顧好莊姑娘。”
正是這句話震醒了她們,莊姑娘沒被少爺打死吧?
二人牽著裙子飛奔而入,莊姑娘著一襲嶄新衣裙,面板猶如新熟的蜜桃般可人,怎麼看也不像捱過打。
……
餘塵行摔東西那會子,賽馬將將結束,賞賽雅間的姑娘們嘰嘰喳喳,議論哪匹馬本該贏,哪匹馬不該輸,忽然聽得樓下震動,拆屋一般熱鬧。
“阿月,發生什麼事了?”膽小的女孩下意識的挽起鄔清月右手。
鄔清月最煩咋咋呼呼的人,擰眉道:“問我,我哪裡知曉,八成是哪個喝醉耍酒瘋吧。”
從前鄔清月雖然高傲,但脾氣沒有這麼壞,也不知去了趟上谷受了什麼刺激,整個人就像吃了炸藥似的。
膽小的女孩心裡雖有氣,卻因為父親官職略低,需看鄔家臉色,不得不忍了下來。
鄔清月這邊暫且不提,莊良珍那邊正在馬場交涉,她要買白點。
馬匹在大齊屬於奢侈品,一匹特別普通的京馬都要三十五兩銀子,戰馬則一百兩往上,甚至還有上千兩的,比如皇上的獅子驄。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白點是一匹千里良駒,但這良駒性格實在不討喜,賣了可惜,不賣又浪費,真是個雞肋,如今有人出錢主動要買,負責這塊的也不作他想,點頭應下,要價八十兩,憑良心講,這價格還算公道。
秋水卻瞪了負責人一眼:“也不看看是誰便胡亂要價。”
那人當然不識得莊良珍,但秋水一發話,他就覺得眼熟,再一看印章,立時滿臉堆笑:“喲,是姑奶奶您呀,小的有眼無珠,這就帶您去牽馬。”
既不提銀子也不提手續。
莊良珍微微點頭。白點幫了餘塵行,就該餘塵行出錢還它自由。當然她也很樂意又有一筆銀子記賬在冊,翻上三倍,便是二百四十兩,湊個整數二百五,將來便讓姓良的出,畢竟這麼些年,他們也賺了不少,還是喝著別人的血賺的。
至於“予你三十日準備,解釋一切”的警告早被她隨手丟進馬糞堆。她唯一好奇的是良驍給餘塵行寫了什麼。
這個樣子的良驍也就只能嚇嚇餘塵行,對她不管用。
她太瞭解他了。
更瞭解他的自私與殘忍。
只有莊良珍知道,他是世上最溫柔的魔鬼。
……
紅馬四蹄輕快,任由莊良珍牽它走。
春露抬起眼皮,又垂下,心想,這匹馬原就不兇還是因為遇到姑娘才不兇?
她認為答案應是前者,但現實卻是後者,可是少爺沒說什麼,那麼她也就不能大驚小怪,於是努力壓下驚詫。
然而一個女孩子的呵斥打破了莊良珍一行人的平靜。
“莊良珍!”
尖銳的聲音,毫不客氣的語氣,鄔清月從一群鶯鶯燕燕裡走出,表情相當精彩。
她還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