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驍雖然沒走科舉之路,但從小接受的教育與一般儒生差不多,只比他們多了習武這一樣,十四歲那年因為南貞的事不得不放棄一段時日,之後重拾,不說博古通今,但在三營內不管文還是武,至今未曾遇到對手。
也算對得起皇上口中稱讚的武能雄劍動,文能羽書飛。魯國公似乎也看重了這一點,一心要把他往儒將上栽培。
但是天才並不是人們想象的那樣輕鬆,他的出色並非全然依靠天生的根骨與過目不忘的聰慧,更多的還是後天努力,沒有人坐在那裡就能等到天上掉好運。
他休息的時間也不比旁人多,聰慧帶來的唯一好處是能讓他在同樣的時間內多學一樣東西,但這世上要學習的何其多,永無止境。
可是自從成了親,他那嚴密無縫的注意力就開始鬆動,渴望陪著她入眠,汲取她的溫度,嗅聞她領邊的香氣,哪怕那顆芳心一直不肯開啟,但至少人是暖和的香軟的。
人生苦短,他只想盡情享受擁有她的快樂!
但也理解她的恨意,畢竟站在她的立場看……他確實挺混蛋。
可是不混蛋的話她就要跟親爹走了,當真是養恩不及生恩,莊宜舟說什麼她都信。
良驍又想起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心中酸楚,真真是恨她,四個月的肚子,又是頭一胎,她怎麼就那麼狠呢,弄死他的孩兒,也差點弄死自己。
當時穩婆再來晚一步,她就完了。
可當見到她還算精神的立在他跟前,所有的恨和怨又瞬間變得無力,只想她還活著,真好。
這也是良驍兩次三番容忍餘塵行的根本原因。到底是這廝救得她。
倘若餘塵行沒有在她做完月子那晚欲行不軌,他甚至是感激他的。
但只要想一想,想起他對珍珍做的那些不好的事,良驍覺得自己的忍耐力又上升了一個階層。
就算是珍珍主動找上他求救,也不是他理所當然侵佔她的理由。
不過他自己也是霸佔莊良珍的混蛋,但這就另當別論了,人性就是這麼自私。不過若是沒有莊宜舟的事,現在的莊良珍可能也就認了,這個故事可能就變得簡單很多,一對相愛的偷食禁果的年輕男女,年齡大一點的少年人誘哄了年紀稍微小一點的丫頭,他們做的事不對,但相愛是真的,然後他娶了她,繼續安享她美麗的身和毫無保留的心。
當然,現在的良驍也沒少吃一口,只是當他真的吃到嘴而且隨時隨地都能吃時方才發現——心裡的那塊空隙,不知何時竟變得越來越空曠。
直到今晚,再也無法忽略。
當她無奈的睜開眼,但把燈熄滅那一瞬,他在她的眼睛裡看見了堅硬的東西。
悽美而又可憐。
令他快樂,卻也史無前例的空虛與寂寞。
此時的書房,透過敞開的窗子,淡漠的月色被一盞盞明亮的宮燈融化,有飛蛾在撲火,就像她明知嫁給不愛的人會遭遇什麼,也義無反顧。
良驍回去之後,幽香瀰漫鼻端,撩起簾子是她沉睡的側顏,大概是困極了,頭髮還未燻幹便睡了去,春露正跪在床捧著小香爐屏息為她烘烤。
看這樣子應是他離開沒多久,便起來沐浴,如此著急的洗刷屈辱的痕跡。
良驍拿起小香爐,春露欠身退下,還體貼的將帳幔拉好。
後半夜莊良珍醒來一次,良驍不知何時已在身畔睡著,她輕輕動了下,儘可能的避免驚醒他,然後翻身朝裡側,蜷成一團合上眼。
當天空露出魚肚白,她才帶著不解的困惑緩緩睜開眼,良驍正撐在她上方,呼吸沉重。
許久之後,他才傳水,洗漱完又躺回她身畔。
良驍道:“今日我休沐,有的是時間陪你,你累了就睡吧,至少一個時辰後再起來盥洗,不管怎樣我們得要個孩子,你說對不對?”
他就不信她有了一堆孩子將來還捨得走?
捨得讓別的女人替她養孩子?
莊良珍閉著眼,一動不動。
這一覺睡到了臨近請安,春露在外間柔柔的提醒一聲,她方才緩緩睜開,支起半邊身子。
良驍也隨之起身,沉默的望著她任由丫鬟伺候著沐浴更衣。莊良珍在淨房吃了一粒斷香丸,平靜片刻,才深深的吸了口氣,面色如常的重新出現在良驍跟前。
“我先去月華堂請安,你若餓了便用膳吧,不必等我。”她經常這麼說,客套而生疏,卻比抓著男人袖子哭鬧撒潑更恐怖。
世上最恐怖的莫過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