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並沒有什麼大問題,主要是情緒過分激動,還有就是太久沒吃飯了,餓暈的,最近一段時間飲食也不是很規律,有輕度營養不良,出院以後最好靜養一段時間,一定要規律進食……”
環境素雅的單人病房前,沈三叔帶著大批馬仔,一臉殷勤地聽著醫生的諄諄叮囑,劉瑕回頭看了一眼,放輕腳步溜到病房門前,輕輕敲敲門,探頭進去,“嗨。”
床頭某個人影迅速地消失在被單下,修長的身軀在窄小的病床上團起來,她的手機顫了顫,【睡……睡著了啦!】
“……”
劉瑕無語地按掉手機,“你這又是在鬧哪門子脾氣啊?沈先生,我不得不嚴正提醒你,你已經承擔了我們關係中90%以上彆扭、退縮和害臊的部分,再這樣下去的話,你洗把臉就可以去隔壁的偶像劇組擔任女主角了。”
床頭傳來了一陣不情願的嗚咽聲,沈欽翻騰了一會兒,一把掀開床單坐起來,滿臉通紅地左看右看,就是不和劉瑕對視,低聲嘟囔著什麼諸如‘丟臉……不知該怎麼面對這世界……’的話,要不是劉瑕智商高超,還真的很難分析出這些言辭中的內在邏輯。
“是因為剛才暈倒了覺得很丟臉嗎……”她有點啼笑皆非:沈家人還真的貫徹了裝逼不過三秒的原則。“這個你大可放心好了,沒有人會覺得你丟臉的,事實上,暈倒才是他們對你的預期——今晚你做到的那些事,對他們來說,才是真正的驚奇。”
沈欽嘟囔了幾聲,眼神和她碰了一下,又低下頭,劉瑕唇邊的笑意加深了,她的語氣也輕柔了起來,“對我來說,也是個很大的驚喜……謝謝你,沈先生,今晚你的表現,拯救了全場。”
“……真的嗎?”雖然還是很害羞,但這句話沈先生是肯定會接的,這個人的態度很明顯——來自劉小姐的讚揚,那永遠是多多益善。
“當然是真的,”劉瑕發自肺腑地說,“亞當小看了你,誤算了你的反應,這是他最終失敗的根源……如果不是你及時hold住節奏,把他們臨時調動到新隍紀元那個盤,在亞當全力佈置的遊樂場裡,這件事,肯定沒這麼簡單就收場。”
這種直接的讚許,似乎還是有點超出了沈欽的承受能力,他的臉更紅了,再次上演下巴插胸式自盡——不過,劉瑕刻意提到亞當,的確也成功讓他的羞澀逐漸褪去,反而露出了幾許悵惘。
“他……”
“死了。”劉瑕乾淨利落地說,“從五樓高度墜落,運氣不好是很容易死的……後腦著地,等警察趕到的時候已經沒呼吸了。”
實際上,從亞當墜落的姿勢來看,一般人都能憑直覺判斷出是凶多吉少。沈欽默然地點了點頭,“那無人機……”
“也被撞碎了。”劉瑕說,“目前好像還沒人想到去找sd卡……反正,他本來就在做很危險的事,在下落過程中失去平衡,撞到無人機摔落也是很正常的事,樓下有好幾輛警車都是目擊證人,再加上現場的確發現了槍支……這坐實了他高危犯罪者的身份,我想,這件事上,無人機的操縱者應該是不會被追究責任吧。”
追逃過程中,本來就是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再加上亞當本人之前就炮製過霍德這個人肉炸.藥包,屬於社會危害極大的危險犯罪分子,很多弦自然也會跟著放鬆。沈欽點頭不語,他垂下頭安靜了一會,突然問,“如果我說,我沒有什麼殺人後的愧疚感……你會覺得我很可怕嗎?”
“你覺得呢?”劉瑕看著他笑。
沈欽自己也笑了,他伸出手主動握住了劉瑕,眼神中流露許許多多的情感——在劉瑕無聲的回應中,他唇角翕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素來最多話的他,最終,罕見地,還是沒有打破這一片意味深長的沉默。
終於結束了,沈家的財產,兩人的過去,未說的秘密,未解決的問題,太多沉重的負擔,似乎都隨著亞當的退場而終於卸下,來自過去的陰影,不再有人提起,他們終於跨過了過往的藩籬,掙脫了陳舊的自我,可以攜手走向新生。亞當的死,象徵意義似乎要比現實意義更強——案件尚未結束,但那一場鋪天蓋地的暗色風暴,在他們的生命中咆哮不停的濃黑龍捲,似乎終於到了止歇的時候。
生平第一次,他們可以停止與命運的對抗和掙扎,與另一個人一起,肩並著肩,眺望著天邊那如夢似幻的日出。
不論是‘與另一個人一起’這一點也好,還是他們的人生中竟真存在日出這一點也罷,在過往的那些年裡,都是遙不可及、仿若譫妄夢境的幻想,甚至於僅僅在一天之前,當他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