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商人本色,24號別墅定下的約會,並沒有明確的時間:說了是晚上,晚上幾點到,就看劉瑕的誠意了。真想做沈家媳婦,應不晚於下午四點到場,陪侍晚餐是分內事,即使擺點知識分子的小清高,長輩有請,六七點晚飯後當口過去候著,也是應有的禮貌。
劉瑕和沈欽開到別墅前時正好是晚上九點半,以沈老先生的年紀來說,這已是他的就寢時間——劉瑕甚至還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襯衫,在被小邁□□過一番後,又因為沈欽裝逼失敗的舉動而染上了點點泥漬。不過她並不太在意,至少,這多半應有助於讓沈家人認清現實,不再一頭熱地把她和沈欽想成一對。
“你要先上三樓嗎?”
大門是虛掩的,一樓小廳的燈還開著,隱約可聽到人聲,劉瑕在玄關站住腳,側頭衝樓梯方向揚了揚,她覺得今天的外出對沈欽來說已經夠多了。
“……我和你一起進去。”沈欽的人聲回答總是要慢半拍,就像是每一次開口都要突破一次障礙,但他的態度並不猶豫——他甚至還非常小幅度地移動了幾步,把劉瑕擋在了自己身後。
“……”這算是什麼?想在沈家人面前保護她嗎?因為男人要保護自己喜歡的女人,還是因為沈家的麻煩,其實歸根到底還是他為她惹出來的?
劉瑕的眼神掉到他骨節分明的手腕上——看沈欽的臉,會加劇他的緊張,但對他視而不見也不太好,所以她一般都會找個靠近肢體邊緣的點來安放目光,這是她最新中意的凝視點,自一小時以前開始得寵。
不是受過觀察,也許很難看得出來,他修長而蒼白的手指的確在輕輕的顫抖,又很快被緊握成拳。劉瑕有種無語的感覺,就彷彿一個滿級大號被新手村玩家護在身後,他們不僅在技能和操作上有極大的差距,就連戰意都有天壤之別,大號攢了多個戰吼buff,新手的debuff一大堆,整個戰意根本就是負的,卻還要勉強自己走在她身前。
從各方面來看,最合適的做法都是她閃到前面,快刀斬亂麻地把所有問題解決:在沈欽身上安放太多壓力根本毫無意義,基本上,連景雲一個人的怒火他都處理不了,更別說沈家這地獄模式了。這個解決方案清清楚楚地躺在她腦海裡——最優解。劉瑕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跟在他後面,以無比秀氣的步伐往前進——沈欽走路的速度,可貼切(但粗俗地)比喻為□□扭傷患者,真的就只能這麼快,再大一點就扯著蛋了。
好吧好吧,她息事寧人地與理性和解:保護自己喜歡的女人也好,為自己的麻煩負責也好,正是因為他是這麼的懼怕和緊張,卻還要嚥下一切、克服一切,這種巨大的勇氣——
“欽欽!”最先發現他們的永遠都是保姆,“哎呀,還有劉小姐,你們回來啦,快進來快進來,家裡人等你們半天了——”
招呼是招呼‘快進來’,但沈欽當真走進起居室時,她的腳步還是頓住一秒,才匆匆去給他們搬椅子。沈大姑姑很驚喜地站起來,“哎喲,欽欽——”
一屋子人都看過來,老先生反應最大,茶杯險些沒拿穩——但很快又把持住,掀掀眉毛,語氣不冷不熱,“不是下午就出去接人了?——家裡還準備了你們的晚飯。”
沈家第三代都沒現身,第二代幾房倒應該都有人來,在一屋子中老年人裡,沈欽自然就顯得格外鋒銳,進了屋以後他反倒自如起來,沉默也無法削弱他的魅力,他的鴨舌帽和棒球衫,優雅又俊美的外形構成獨特風度,讓他在老先生跟前都不失主動。——保姆搬了兩張圓凳來,他都要先過一遍,把一張圓凳,搬在略後,指定劉瑕入座。
所有人交換眼色,老先生唇角浮上微笑,但仍維持那虛偽的不悅,質問懸在空中,等他回答。
“……去之前不知道,她傍晚還有個諮詢。”
低而醇厚的聲音,短短一句話,說之前還習慣屏了幾秒,但已足以讓老先生眉毛第三次挑起,沈鴻訝異投過目光——這一刻,沈欽和劉瑕成為所有人的焦點,意料外的進展,讓情緒應激浮現,劉瑕沒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眼風掃過,將整個廳堂盡收心底。
泡茶盤一角已堆了兩泡茶葉,三先生塌在太師椅裡,翹著腳玩手機,一看就是等出真火,已經完全放飛自我,不管自己在老父眼中的形象。大姑姑臉上帶了遲疑的驚喜:侄子有所改善,她應該高興的,這句話重音要讀在‘應該’上……
老先生的喜悅,已突破八十年城府,他放下茶杯的手如沈欽片刻以前,有輕微顫抖,雙眼盯牢沈欽,一刻捨不得移開,像是要把這正常的孫子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