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漸多,風向對我們有利,長毛的火輪船也不可能一直呆在水面上備戰。我們只需要抓住長毛火輪船回港停泊的機會,借風向和水流之利,以舢板快船多帶引火之物,突然偷襲長毛的港口,未必就沒有希望燒掉長毛的火輪船。”
楊文定和左宗棠等人都是不吭聲,曹炎忠卻是說道:“只是有希望,卻沒把握,假如偷襲失敗,我們的突襲隊恐怕就很難回來了。”
“世上沒有絕對把握之仗,只要有希望就行。”都興阿也承認沒有很大把握,然後又轉向楊文定問道:“楊老大人,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這個……。”楊文定有些遲疑,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是謹慎為上,謹慎為上,沒把握的仗,還是少打為好。而且老夫麾下的水師船隊力量薄弱,也沒辦法發起這樣的偷襲。”
都興阿不吭聲了,楊文定則趕緊轉移話題,交代了按照吳超越的命令列事,然後就宣佈散會。結果也是在眾人離開之後,左宗棠才向楊文定問道:“楊藩臺,你剛才怎麼沒明令禁止不許都興阿那麼做?萬一他擅自行事怎麼辦?”
“都將軍是湖北水師總兵,老夫是江西布政使,無權對他下令啊。”楊文定哼哼唧唧的回答道。
“那你怎麼不提醒一下他,最好不要擅自冒險?拿士卒的性命當兒戲?”左宗棠又問道:“難道你看不出來?丟了湖北提督的官職後,都興阿一直都在心裡憋著一團火,時刻想要報仇雪恨?”
“季高先生,那你怎麼不提醒都將軍?”楊文定反問,又微笑說道:“在軍隊裡,你說話的分量,比老夫的都還重,你怎麼也忘了提醒?”
左宗棠無語,半晌才嘲諷的說道:“難怪是在太平歲月當上江蘇巡撫的人,果然看得透徹,出了事黑鍋有人背,得了手功勞有份分,這樣的好事楊老大人你當然是巴不得越多越好。”
“彼此彼此,大家都是一丘之貉。”楊文定微笑回答道。
左宗棠又沒話說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左宗棠擇幕不慎,算是被你給帶壞了。”
被楊文定和左宗棠料中,事情還沒過去三天,才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提督寶座已經被王國才搶走的都興阿果然就沉不住氣了。為了報仇雪恨,也為了爭回面子,在不受楊文定直接節制的情況下,乘著風向有利和太平軍蒸汽炮船回港過夜的機會,都興阿組織了一支由五十條軍用舢板和三百名士兵組成的水師敢死隊,藉著夜色突然出港,攜帶火箭噴油壺和少量苦味酸手雷殺向石鐘山,目標直指太平軍水師的命根子蒸汽炮船。
很可惜,幾乎得手的偷襲計劃被尚未穩定的風向而破壞,在都興阿部將烏果的率領下,湖北水師的敢死隊都已經偷偷越過了太平軍架設在石鐘山和張家洲之間的篾纜防線,然而就在快要逼近太平軍水師營地時,突然改變的風向卻讓烏果船隊失去了速度優勢,無法不顧一切的直接衝進太平軍港口縱火,全靠人力駕舟衝鋒間速度快不起來,自然也就被太平軍的水師巡邏船隊迅速發現。
再接著當然是什麼都完了,太平軍巡邏船隊馬上鳴鑼報警,值夜船隊匆匆出擊迎戰,即便再是措手不及也靠著數量上的優勢迅速纏住了烏果船隊,沒給湖北水師敢死隊靠近蒸汽炮船縱火燒船的機會,而隨著太平軍出港作戰的船隻越來越多,還有兩條蒸汽炮船的迅速出港備戰,烏果船隊也就只剩下了匆匆逃命一個選擇。
更糟的還在後面,經驗豐富的太平軍水師主將韋俊料定都興阿必然還有後軍接應,立即命令蒸汽炮船全速駛向上游截殺都興阿的後軍,又只以數量足夠的舢板船隊對付湖北水師主力敢死隊,主力大舉西進去給蒸汽炮船幫忙。結果當航速噸位都擁有絕對優勢的太平軍蒸汽船殺到面前時,都興阿布置的後軍當然又吃了一個大敗仗。
最後,三百敢死隊回來不到百人,包括烏果都在混戰中中炮落水陣亡,劉連升率領的後軍也在付出了不小代價後才逃回九江北門城下獲得炮臺保護,太平軍水師則斬獲頗豐,還把清軍的拖罟船都給搶走了兩艘。
雖說楊文定和左宗棠都還算講點良心,沒有譴責都興阿的私自出兵之罪,還安慰了幾句都興阿說勝敗只是兵家常事。然而直腸子的都興阿卻還是老實上了書向吳超越請罪,並且懇求暫時署理湖廣提督的吳超越開恩,儘快把他調到陸師任職,那怕當個副將參將都樂意,打水戰都興阿算是真沒信心了。——老實說,當初花老狐狸硬把湖北水師交給都興阿統率也的確是亂點鴛鴦譜,趕鴨子上架用人之短,如果換了讓都興阿帶陸軍帶騎兵,都興阿也絕不可能在太平軍面前連吃兩個丟臉敗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