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虛禮,快坐,有件要緊的事,湖南急報,前幾天長沙城裡突然出現了兩個洋人,鬧得滿城風雨,還聽說洋人和駱秉章駱撫臺有關,這事你知不知道?”
“應該知道。”
吳超越也沒隱晦,直接就對花沙納說了駱秉章向自己借技術員勘探湖南鐵礦的事,又鬼扯說自己一時疏忽,忘了交代不得借給駱秉章洋人技術員,等自己知道這件事時,駱秉章的巡撫衙門官船都已經把洋人給接走了。末了,吳超越又特別強調了自己要求駱秉章把洋人送回漢口,結果駱秉章卻沒送回來,藉以撇清關係。
“這個駱儒齋,真會找麻煩!”花沙納一聽叫苦了,拍腿恨道:“直接把洋人帶回來多好,為什麼偏偏一定要帶去湖南?麻煩了麻煩了,這要是讓人捅到了朝廷裡,他還不得吃不了兜著走?”
“花制臺,那會不會有人把這事捅到朝廷裡?”吳超越好心好意的問道。
“難說,駱儒齋馭下愛玩花樣,得罪的人也不少。”花沙納皺眉說道:“如果是四品以下的文官還好說,奏章得經駱秉章的手才能呈報朝廷,他可以壓下來。武將也好辦,老夫可以替他壓下來。如果是四品以上,有密摺呈報權的文官上表,那老夫和駱秉章就說也攔不住了。”
吳超越聽了同樣是裝模作樣的叫苦,又趕緊十分緊張的問自己是否會受到牽連?花沙納則揮了揮手,說道:“你沒事,洋人是駱秉章的巡撫衙門官船接走的,說破大天也牽扯不到你身上,倒是老夫我……。”
“制臺大人放心,如果朝廷真要查問,晚輩馬上上摺子為你喊冤,證明你從頭到尾都不知情,這事全是晚輩和駱撫臺疏忽所致。”吳超越趕緊表忠心。
花沙納露出些笑容,說道:“多謝慰亭,不過老夫也最多就是一個失察之罪,就算自己全扛了,了不起也就是罰去一兩年的俸祿,不會有大礙。”
微笑說罷,花沙納又突然問道:“慰亭,廣州那裡發生的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我家的洋行被燒了,我父親給我來了書信,說了廣州發生的具體情況。”
吳超越很聰明的沒在明人面前說暗話,結果花沙納再次滿意點頭,又隨口問候了吳曉屏的安危情況,這才又說道:“慰亭,既然你知道廣州那裡發生的事,那老夫也不羅嗦了,這次駱秉章把洋人接到湖南探礦,不被朝廷知道還好,一旦被朝廷知道,他的麻煩必然不小。他和你一樣,都是老夫的左膀右臂,老夫不能見死不救,我們得提前做好準備,儘量保住駱撫臺。”
“請花制臺吩咐,晚輩盡力而為。”
心裡再巴不得駱秉章儘快滾出湖南,吳超越的面子話還是說得十分漂亮。花沙納則答道:“第一,你儘快聯絡駱秉章,想辦法和他把那幾個洋人儘快弄回來,別讓他們繼續在湖南招搖過市。第二,如果朝廷真知道了這件事,下旨查問,你絕對不能上摺子為駱秉章開脫求情,相反的,你還必須儘量把黑鍋往駱秉章身上推!這樣才能保住他!”
“為什麼?”吳超越詫異問道。
花沙納猶豫了一下,先看了看左右,左右下人會意,全都退出了房外,然後花沙納才低聲對吳超越說道:“朝廷裡現在的局勢很複雜,肅中堂的死對頭柏葰進了軍機處,會怎麼對你我就不多說了,你自己明白。你我在鑄銀圓那件事上又得罪過他,以他的小心眼,肯定會懷恨在心,伺機報復。”
“所以你和我如果上摺子保駱秉章,柏葰必然會認為駱秉章和我們是一夥,肯定會落井下石,全力整治駱秉章。”
“千萬別小看了柏葰,他雖然不是領班軍機,也不是滿人,但他畢竟是旗人,更得皇上信任一些。現在的領班軍機彭蘊章是漢人,苦巴巴熬資格才坐上首席,未必能夠壓得住柏葰,如今又偏巧趕上了廣州那件事,朝廷裡對洋人到處都是喊打喊殺,皇上心裡也更加痛恨洋人入骨,柏葰一旦下了決心要整垮駱秉章,就很有可能做到!”
“所以在這件事上,你我要想保住駱秉章,唯一的辦法就是故意孤立駱秉章,甚至故意讓駱秉章背黑鍋,讓柏葰覺得駱秉章和我們不是一夥,才不會刻意針對駱秉章,駱秉章才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聽了花沙納這番話,吳超越算是徹底的五體投地了,也算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官場老狐狸了——用坑人的辦法救人,這樣的高招吳超越真想不出來!
欽佩歸欽佩,道不同不相為謀,鐵了心要整垮駱秉章消弭隱患的吳超越當然不能按照花沙納的要求做,相反還得更加絞盡腦汁的尋思如何借柏葰的手除掉駱秉章。然而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