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夜晚,微微帶了些涼意,四周寂靜無聲,唯樹梢隨風擺動時發出陣陣沙沙聲。邀仙台下,兩人無聲對峙。
葉萱看著燕詡,他一身寶藍色的闊袖深衣,頭束紫金玉冠,在溶溶月色下幾乎與暗夜融為一體。他站在陰暗處,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波光流轉之間,她知道他也在看她。她的心在微微顫抖。
安逸依舊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在他掌中有微不可察的輕顫,他不由加重了力道。
良久,燕詡開口道:“你覺得你帶著她,能走得出這座皇宮?我不知道你有多大的自信,但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你我較量一番,憑你自己的本事,你若走得出這裡,翼城四個城門我敞開了讓你走。”
安逸沒有說話,孤狼一般的眸子緊緊盯著燕詡,似在考慮。須臾,他莞爾一笑,“較量一番?成啊,這一天我等很久了。”他掃了一眼燕詡身後虎視眈眈的三人,又道:“但我信不過你,要較量可以,到上面去。”
他說罷一摟葉萱纖腰,身子平地拔起,腳尖在每一層的塔簷一蹭,幾個起落便率先到了塔頂。塔頂是個呈圓形的平臺,白玉石鋪就的地磚,月光照落,有淡淡的波光流淌。
燕詡緊隨其後,身輕如燕,似隨意踩踏於水波之上,輕飄飄地落在邀仙台的另一端,寶藍色的長袍被風帶起,獵獵飛揚,咋一看,似從天而降的神祗。
他冷冷看著安逸,兩眼最終落在他和葉萱緊緊扣著的手上,寒芒自眸中迸出,“我再說一次,放開她。”
安逸聞言一笑,果然鬆了她的手,反正要開打,他總不能一直牽著她,他示意她站到一邊,伸手扯掉身上那件玄焰服,露出裡面貼得緊緊的夜行衣,肌理分明的修長身段展露無疑。
他臉上帶著戲謔,漫不經心地道:“葉子,這世上覬覦你伏羲後裔之血的人不知多少,對面站著的這一個,長得人模狗樣,滿肚子陰謀詭計,行事最是卑鄙無恥,你這三年來所遭的罪,都由他而起。上回在禹城他逃過一劫,算他命大,但是今晚……你睜大眼睛看著,看我如何替你報仇。”
燕詡聽了這話,竟沒有任何怒意,看著葉萱道:“萱兒,是我不好,來晚了,讓你受苦了。”他默了默,又轉向安逸,臉上同樣帶著戲謔,“大概你還不知道,我答應過她的,我已放棄十方策。這本是我與萱兒之間的事,本不需讓你知道,但我想著,你們好歹曾經是同門,還是支會你一聲,讓你死之前得個明白,了樁心事。”
安逸臉色驀然一變,握劍的拳頭攥得緊緊的,骨節可見,冷哼一聲,“說得真好聽,放棄十方策,你以為我會信你?”
燕詡笑笑,氣定神閒,“你信與不信,與我何干?”
他說著看向葉萱,彷彿在說只要她信就可以了。安逸薄唇緊抿,也扭頭看向葉萱,眸中有怒火在燃燒。
葉萱迎著燕詡的目光,緩緩開口道:“我信。”
這輕輕的兩個字,如滑過水麵的羽毛,讓燕詡心頭猛然一震。他雖然早就下了決心,在重生後也向她坦白過,但一直以來,她都不曾給過他回應,他一直以為至少要過了極陰之日,她才會真真正正明白他內心所想,他方才那樣說,不過為了激怒安逸罷了,沒想到她竟當著安逸的面說她相信他。
一股熱流瞬間淌過他的心田,蔓延到四肢百骸。
而安逸恰恰相反,他怒不可遏地看著葉萱,恨不得剖開她的肚子,看看裡頭到底有沒有心肝。正惱怒間,忽又聽葉萱道:“但我希望你能放他走。”
安逸是為了救自己才潛入皇宮的,才無論如何,她希望安逸能全身而退。
這一下,燕詡和安逸都怔住了。
燕詡心裡忽然有些五味陳雜,他記得很清楚,上一世為救安逸,她曾用自己的性命要挾他,那一次,他恨不得一箭將兩人穿個窟窿。沒想到這一世,他們三人依然不可避免地遭遇這相似的一幕,不同的是,她不再以命相逼,而是用“希望”這個詞向他提出請求。這是因為她開始信任他嗎?
他對她態度的改變感到欣喜,可讓他就這樣放過安逸,他萬分不甘。
安逸此時心裡也是情緒複雜,他雖暗自竊喜她開口維護他,可骨子裡的那股傲氣,又忍受不了自己以一種弱者的姿態乞尾求饒。更何況,他和燕詡之間,除了葉萱之外,還橫亙著一個不可泯滅的深仇大恨---魏太子的死。他今晚原本只是為了救葉子,但既然冤家路窄遇上了,他斷不可能在時此退縮。
他厲聲道:“不許求他!他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陰險無恥的小人,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