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詡,心裡依然是防著他,斷不會讓有晉西兵權在手的平安侯府與睿王府聯姻。
太后今年是六十整壽,今上為隆重其事,在宮中舉辦了盛大的壽宴,還特意將睿王召入翼城為太后賀壽。燕詡上一次見自己的父親睿王,已是三年前,那年他帶著幾名雲衛偽裝成商人到鄭、梁、魏三地暗中視察,其間得知母親生病,一時牽掛,偷偷繞到睿王的封地朔安探望,卻被睿王罵了個狗血淋頭。
“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已為你做了這麼多,將來的成敗,全靠你自己。你是要謀大事的人,凡事須謀而後動,豈可因小失大?你以為得陛下賞識,就可放鬆警惕了?他重用你,看著似因太子不成器,又能得個任人唯賢的聖名,你卻不想想,他若對我們父子沒有猜忌,早就放你回朔安了。為帝王者,最忌臣下有異心,你私下回來,他若得知,哪管你是何用心,只會往壞裡想,你我之前所做一切,皆付之一炬。”
他連母親一面也沒見著便被睿王遣走,自那後,他和睿王府所有的聯絡,都靠雲衛秘密輸送。若非這次太后大壽,也不知何時才能見到睿王,可惜睿王妃一向身子不健朗,受不了長途跋涉,這次沒能隨睿王進京。
壽宴極盡奢華,宴請的賓客又多,好不容易捱到酒過三巡,燕詡方才尋了個間隙到花園裡透透氣。不多會,雲問來報,睿王已在牡丹園等候。
睿王昨日已到翼城,進宮覲見時左右都有宮人在,父子兩人不好說些什麼。寒冬時節的牡丹園冷清僻靜,正是密談的好去處。燕詡沿著偏僻小徑來到牡丹園,佟漠正從園中步出,兩人遠遠見了,也不停下交談,只錯身而過時微微點了點頭。畢竟是私下會面,若被外人撞破,父子兩人多年不見,舐犢情深倒說得過去,但若是一個外放的王爺私下和明焰司的司掌大人見面,卻教人不得不起疑。
燕詡進到園中,睿王正負著兩手抬頭望月,四十多歲的年紀,依舊保持瘦削筆挺的身形。他遠遠望去,父親的背影一如他小時的記憶,似高山屹立,山峙淵渟無人可替。他胸口微微有些發熱,然而多年來已習慣了情緒不外露,他沒有馬上上前,默默站了一會。
睿王回過身來,也默默打量他了一番。父子兩人都是淡漠的性子,數年不見,好不容易相見了,開口也不過一句“你來了。”燕詡上前請安,細細問了睿王妃近況,又聊了些王府中的鎖事,才將話題轉到正事上。
睿王問道:“伏羲八卦之事,可有進展?”
燕詡垂眸恭聲道:“大悲寺已有所察覺,防範甚緊,孩兒不敢太過冒險闖寺強奪,以免打草驚蛇,還需些時日。”
睿王神色有些不明,“我們花了無數心血,才找到十方之地,如今異血人和祭品已在你手裡,只欠那面八卦,明年九月十五便是極陰之日,距今不足一年,時間緊迫,成敗只在此一舉。下一個極陰之日在一甲子之後,若是錯過本次極陰之日,你有生之年,也不知能否等到。明年九月之前,伏羲八卦必須到手,否則前功盡棄。”
燕詡點頭,“父親請放心,伏羲八卦之事,孩兒已有成算,定不教父親失望。”
睿王沉默片刻,又緩緩道:“佟大人方才說,你近日見過大悲寺那個叫亦離的僧人?”
燕詡心中一跳,但明焰司的人一向無處不在,知道那事也不奇怪,何況他有他的謀算,也不怕被人知道,遂坦然道:“是,是孩兒故意放出訊息,異血人在孩兒手裡,好讓亦離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