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和雲竹來到的時候,惜月已將亦離給的小瓷瓶藏好。
雲竹見惜月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惜月的安危一直由她負責,她若出了什麼事,她責無旁貸。可想到方才她和雲山竟然把她追丟了,心裡一陣後怕,“惜月姑娘,這裡雖是深山老林,可指不定會藏著魏軍細作,就算沒有細作,遇上兇猛野獸也是極危險的,下次你可萬不能離了我們獨自跑這麼遠,你若有何意外,叫我如何向世子交待?”
惜月心裡藏著事,只點頭應了。袁牧此時才拖著笨重的身軀趕到,一邊擦著滿頭的大汗,一邊喘著氣道:“哎呀我的娘啊,惜月姑娘,你的輕功可真是利害,方才只一晃就沒影了,我這鐵舵子可經不起折騰啊。”
惜月朝他笑笑,歉然道:“方才只想著瑾雲愛吃黃羚肉,不能讓它跑了,今晚這烤黃羚袁參事多吃幾塊。”
四人回到營地時燕詡還沒回來,惜月獨自躲在帳中,看著那隻白色的小瓷瓶怔忡出神。對於亦離,第一次見面時她便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所以當子爍告訴她亦離和她情同兄妹的關係時,她選擇了相信。
她能從亦離眼中感受到真切的關懷和擔憂,他臨走前不斷安慰她不要害怕,可他並不知道,她所害怕的,不是她不記得過去,而是怕自己記得越多,離燕詡就會更遠。此刻,手中那小瓷瓶像炙熱的炭火,灼得她手心刺痛。
是該繼續糊塗地保持現狀,假裝若無其事地留在燕詡身邊,還是該吞下始元丹恢復記憶,清醒地做出決定?她既渴望記起所有事情,又害怕當真相赤/裸裸地袒露後會讓她難以接受。
她越想越亂,越想越矛盾,想到亦離三日後才會再來,不必非得現在做出決定,她乾脆不再多想,將小瓷瓶藏入懷中,打座運氣,開始修煉北冥訣第四重。
燕詡本打算天黑前趕回營中,可虎丘地勢複雜,他又是做事力求細緻謹慎的人,耽擱到天黑才開始回程,不料途中天氣突變,下了場暴雨,待躲完雨再啟程,回到營中已是第二日清晨。
他身上尤帶著寒氣,甫一進帳,寒氣盡消,可平時那個嘰嘰喳喳飛奔上來迎他的人卻不見了蹤影,帳中寂靜無聲,靜得讓他有點不習慣,但更多的卻是意外。
他心裡隱約有個不好的念頭,猛地轉身出帳,“雲竹和雲山呢?”
雲問、雲山、雲海、雲竹是雲衛的四大統領,雲竹一向貼身照顧惜月,他昨日離開前還特意留下雲山,讓他協助雲竹。都是跟了他多年的得力手下,做事及是穩妥,可剛才他一路進帳,卻不見兩人守在左右。
守在帳外的兩名雲衛神色一凜,上前道:“回世子,惜月姑娘昨日獵了一頭黃羚,昨晚烤肉吃,雲竹和雲山許是貪嘴吃多了,鬧了肚子,昨夜早早歇下了,值夜由屬下兩人頂替。”
燕詡眉心跳了一下,厲聲吩咐:“即刻把所有云衛召來。”
一個時辰後,燕詡已換過一身黑衣,姣玉一般的臉上神色冷峻,長眉如墨,眉下雙眸幽深無底,正冷冷看著手中的信箋。
袁牧軟軟地跪在主帳中,豆大的汗不斷自額上淌下,他抬頭看了一眼坐於點將臺後的燕詡,原本就微微發顫的身子更是抖得利害。在他身後,已橫躺著七八名將死卻又未死透的手下,均是被刀子在身上捅了幾個口子,卻不一刀致命,只慢慢放血,直到血沽而衰。
片刻後,燕詡輕輕一抬手,那信箋在半空中打了個轉兒,緩緩落到袁牧身前,他的手指在椅把子上一下一下輕敲,聲音輕柔緩慢,似是在聊著家常,“真是意外啊,平日看著溫婉賢淑的女子,心思卻這般毒辣。只是……手段雖狠,腦子卻不靈光,她就這麼天真,竟以為惜月不在了,我就會娶她?”
袁牧只覺自己的舌頭幾乎擼不直了,顫著聲道:“華、華、華媖只是一時糊塗,她也是太過在意世子您,為情所困迷失了心性,以、以為你不娶她是月姬在的原因,她其實沒有壞心眼的,您也知道她的,平時雖有些嬌縱小性子,實則不是心思歹毒之人,她還特意說了,不傷她性命,只、只把她送走就行了。”
燕詡嘴角勾了勾,似是同意了袁牧的話,“深宮後院長大的女子,遇事只看眼前小利,摘下小小一片葉子,便以為那參天大樹她也能握在手裡。這種既沒腦子又愛嫉妒的女子,若是嫁給太子為妃,將來母儀天下豈能當得起後宮表率?”他挑了挑眉,俊臉上蕩起一抹曖昧笑意,“對了,袁參事不是一向鍾情於華媖郡主嗎?依我看……這段日子她在宮裡也苦悶得很,沒準會因寂寞勾搭上哪個禁庭侍衛,這名聲一旦壞了,太后自然不會再讓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