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諷刺的是,他視如己出的那些個侄子侄女,在他住院時候,沒有一個來看他的。反而是從小不受待見的黎震兄妹三人,在旁邊24小時伺候著。
特別是黎震,又端屎又端尿的,一天就睡三四小時,生怕他哪裡不舒服。
可惜得到的,依舊是隻有抱怨和謾罵。
同病房的鄰床病人看到,簡直難以置信,這人是不是有什麼大病啊?自己兒子照顧得這麼周到,居然還不滿意?要換作是他,早把這麼個玩意兒摔死得了。
總之黎相良出院了。
只不過暫時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
黎震不放心,只能回謝雞村住,每天騎著摩托在村與縣之間來回跑,不管日曬雨淋。
王鶯不願意回謝雞村,更不願意照顧黎相良這個半死不活的糟老頭子,就留在縣裡出租屋那。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個月,直到黎相良情況有所好轉,黎震才重新回縣裡住。
王鶯好像又開始賭了,發下來的工資一分不剩,還想問他要錢。
黎震拒絕,不打算把錢給她拿去打水漂,寧願繼女的生活費他來掏,他來跟學校班主任聯絡,也不願意被這個女人帶壞孩子。
可惜好景不長。
黎相良第二次中風癱瘓,就一癱不起了,黎震只能又回到謝雞村,這一呆又是半年。
老頭這次估計是真撐不過去了。
早些日子還能吃能喝,到後面就開始說胡話了,身體肉眼可見地瘦下去,都瘦成皮包骨了。動不動就哭,說自己時日無多,老了也沒人疼沒人照顧。…
黎震已經不想說什麼了,他已經盡了自己本分。
這天,黎震慣例早起煮好豬肉粥,端去喂他爸,卻發現人已經叫不醒了。
應該是半夜去的。
黎震呆呆地跪在床前,握住那枯瘦又僵冷的手,不禁開始啜泣,而後漸漸變成嚎啕大哭。
他再也沒有父親了。
這一天,謝雞村家家戶戶門口掛上了柚子葉。
……
喪事簡單操辦,因為沒什麼錢。
黎震把王鶯喊了回來,再怎麼說,兩人也是領了證的。
兩個外嫁的妹妹也帶著妹夫回來奔喪,加上幾個叔伯以及親房長輩們幫忙,請來白事師傅,給黎相良換上壽衣,裝進棺材。
耳邊是吵鬧的嗩吶鑼鼓聲,黎震披麻戴孝,站在隊伍最前面,表情呆滯,眼睛紅腫。
已經哭不出來了。
等從殯儀館出來,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現在變成了手中的骨灰盒。
墓地已經選好,跟他那個已經記不清面容的母親一個山頭,只是不靠在一起。
他怕老傢伙欺負她。
喪禮完畢。
走的走,散的散,親戚朋友只是簡單安慰幾句,畢竟說什麼感同身受,都是騙人的,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不過逝者已矣,生活還是要先前。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事情到此,並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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