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侑士知道這是他姑姑家的店,招待他們的都是一些手製的很好吃的點心,比起著名的老店也不差什麼,還一個賽一個的精緻漂亮,就是一點不好。
沒人倒水。
他們家雞飛狗跳一早上,老太太的神經經不起一點撥撩,二叔拿著過去照片開了句玩笑,老太太捧著茶杯哭了半個鐘頭,人的年紀大了,稍微一哭還犯了哮喘,他父親倒是見過表姐,但是手上沒有現成的照片,招的老太太又是一通心疼。
忍足侑士作為家裡暫時最受寵【小姑姑回來了他必然要讓路】孩子,被老太太拉著手,花樣作死上躥下跳,終於把老人哄好了,小姑姑電話一打,等都不等,被人塞上車就拉過來了。
雖然翹了早訓,但是運動量完全沒有減少呢!
蹦躂了一早上,又累又餓,吃的倒是挺好,但本來就渴,吃得越快噎的越結實,等他覺得自己這一把風華正好的青春就要死在一塊大福餅上的時候,那個倒水倒到一半就跑沒影了的小哥兒終於來了。
“這是……嗯?”忍足拓也轉頭詢問妹妹。
高千穗桐子被老太太牽著手,沒理他。
“這是本土風俗文化體驗的一部分。”小哥穿著藍白色的傳統服飾,腳底下踩著八公分朝上的木屐,手裡執著純木質的水瓢,面前的滑輪車上放著一口兩人合抱的大水缸。
“風俗文化?”
在咖啡館?
牆角那架鋼琴不會是假的吧?
小哥蹭蹭蹭把袖子挽到手肘,一邊攪水一邊忽悠:“就是對這些愛光顧西式店鋪的人,才有教育啊讓他們體驗啊的必要,若是傳統傳統的茶室,客人自己多多少少都瞭解,還不必這樣費功夫呢!”
“是……是嗎?”
這小夥子虛火很旺啊眼睛都紅了。
“來!”
粗瓷大碗滿滿的水,砰地一聲砸在面前的餐巾上,小哥的表情笑成了三道弧線。
忍足侑士雖然依舊噎的想死,但看他這表情,微妙的……不太想喝。
剛巧這時,前臺的電話響了。
同樣穿了藍衣的少女拿著聽筒招呼:“八里,主人要跟你說話。”
狸貓小哥,也就是名為八里的妖怪,呲著牙低吼了一聲,飛快的搶過忍足侑士已經端起來的碗,暴躁的將水倒回了大缸裡。
末了,他一腳蹬在滑輪車的後槓上,任由它狠狠的撞上對角的另一張桌子,瞪著開始變化的瞳孔,站在櫃檯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看不見妖力蓬勃的忍足們:這小哥力氣不小啊……
電話裡的女音不大,但除了坐好的那一桌人類,隔壁花園裡澆水的那個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下手挺快啊你。”談不上吊兒郎當,但確實沒多少語氣變化。
“主人——”
“行了,又沒真的怪你,我說你幾歲了?”玉江坐在辦公室裡,一邊寫著名單,一邊打電話。
“他們最年長的不過七十,你這都多大了,人類的壽命本來就短得要死,你一碗水灌下去,我這孤家寡人的怎麼生活?”
“主人有我們就夠了!”
雖然語氣犯上了,但所有靜靜偷聽的妖怪都不約而同的覺得:他說的特別對!
“你們給我上戶口嗎?給我開家長會?賺錢養我了?我要被退學你們去威脅老師了?”
八里憋氣,無法反駁:“沒有!”
“我在人類中間活了十好幾年,沒死在半路上都是那個女人的功勞,我說你們不想想怎麼報答她就算了,這一個勁的下黑手,我到時候傷心了怎麼辦?”
“那,那都不重要!只要您回來,這裡的事情一定不會再變成您的牽絆!”
“重點是報恩!”
玉江現在已經慢慢在融合兩種經歷了,所以對雙方都非常寬容,捏著鼻樑骨,商量著問他:“沒有她哪有我?咱們能不能努力一下,構建一個不會輕易給對方灌毒|藥的,和諧的大家庭?”
“人類的壽命太短了!”八里作為一個幾百年前、曾經和人類有過幾次露水情緣的妖怪,提出了經驗之談:“把希望寄託在人類身上太愚蠢了,他們健忘,容易死,活不長,脆弱的經不起時間的消磨,睡一覺的沒有了。”
這話算是妖怪們的肺腑之言了:“如果他們被時間磋磨了,您總歸是要傷心的,現在學著不在把他們當回事正好!”
“然後呢?”
“什,什麼?”
浮春之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