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了一下那人,也沒說話。
那人也打量了一下趙普,沉默了片刻,開口問,“你好似並未中我的攝魂之術。”
九王爺無所謂地一聳肩,“我好歹也是白鬼王教出來的,而且我之前領教過殷候的攝魂術,你內力雖高,但攝魂術和幻術都馬馬虎虎,起碼比起那兩位老爺子是差遠了。”
那少年笑了一聲,不解,“你既未中招,為何獨自前來?是自信過度,還是嫌自己命長?”
趙普揹著手抬頭看看月光,倒是很自如,“我家小神仙金口已開,說了我今日逢凶化吉,所以我哪兒都敢去,沒什麼可怕的。”
少年仰天笑了兩聲,笑聲帶著一絲乾啞,似乎已歷經滄桑。
笑完之後,他看趙普,“有膽色,那你不問問我是誰麼?我引來了天下江湖人,遼國西夏兩路大軍,布了四邪之陣,這一切,就是為了將你引到這裡來,你那麼聰明,不如猜一猜,我有什麼目的。”
趙普微微地點了點頭,嘴角帶出了一絲笑容來,“你是什麼人是什麼目的,我上哪兒猜去?我趙普一直都只說自己知道的,從來不去猜些沒根沒據的。”
少年微微搖了搖頭,還沒等他開口,趙普卻緊接著話鋒一轉,道,“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倒是正巧知道。”
那少年問,
“知道什麼?”
趙普伸手,示意了一下他的那個耳飾,“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耳飾是什麼意思,只當是一種西域罕見的裝飾品。”
那人疑惑地側過頭,似乎也沒想到趙普竟然會說到他的耳飾。
“我雖然西域出身,但是對西域的風俗並不算太瞭解,我小時候跟漢人接觸的時間也更多,不過麼……”趙普淡淡一笑,“說來巧了,我偏偏就知道這種形狀的耳飾是什麼意思,也多虧了這玩意兒的提醒,大爺早有防備,沒中你的招。”
少年一愣。
趙普不緊不慢接著說,“我娘當年離開中原之後,帶著我逃回部族。雖說她從不提起,但我知道,她還是想念我爹的。畢竟在我出生的前一天,兩人還是恩恩愛愛,轉眼不到一天光景,就反目成仇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娘脖子上都掛著這樣一個類似形狀的飾品,一直到我記事,這東西都還在。直到我五六歲,那個飾品才被她拿了下來,放在了家中祠堂裡,從此之後再沒佩戴過。這個形狀的飾品,有一個只在西域貴族之間流傳的名字,叫浮珥,是忘情的意思。”
趙普的話說完,一陣微風過,風穿過那少年佩戴的耳飾上的空洞,有一種類似地哼唱一樣,極細微、極輕緩的響聲傳出,接近於情人間的耳語一樣,異常的溫柔。
那少年呆愣了片刻之後,再一次仰天大笑,笑聲悠遠……那笑聲伴著頭頂轉移著的星空,異常蒼涼。
趙普聲音平緩,似乎有些悵然,“我娘以前跟我說過,什麼人會帶忘情之物?長情之人。什麼時候將忘情之物取下?真正忘情之時……你這耳飾佩戴了至少百年了吧……我雖不知你身份,但我知道,你是世間少有的長情之人。人活一世什麼最苦?想要忘情卻偏偏長情之人最苦。我雖不是什麼熱衷於風花雪月的才子佳人,卻知道,長情之人若是能忘情,願意付出一切。而若是有機會挽回所愛,他可以讓別人付出一切。你是愛上了誰了?或者說百年前,你失去了誰了,讓你如此不甘?兜兜轉轉好幾世,也要將人搶回來?”
“哈哈哈……”
那少年的笑聲再一次傳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笑聲似乎撕破了夜空,這一剎那,彷彿輪轉著的星辰都停了下來。
“趙氏子孫是怎麼出了你這麼個後代?為皇者皆無情無義,怎麼會有你這麼個懂情的?”少年雙眼都亮了,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趙普。
九王爺搖了搖頭,“所以我這輩子都當不了皇帝啊,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說是無情無義的皇帝好,還是情深似海的皇帝好呢?”
那人緩緩抬起頭。
“當然是無情無義的好了!”九王爺微微地笑了笑,“天下為君者,但凡國富民強的,皆鐵石心腸。愛江山還是愛美人,要比過之後才知道。怎麼比?為天下舍摯愛,還是為摯愛舍天下!為了一個人,別說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了,就算神佛擋路,也都要斬盡殺絕的,這種大多是留下千古罵名的昏君……你說是不是啊?聖靈王。”
趙普“聖靈王”三個字一出口,瞬間大漠之中狂風大作
九王爺微微一抬手,擋了一下撲面而來的風沙。
只見那少年突然抬起雙手,閉上雙目面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