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少主這是怎麼了?前幾年帶回一個景箏,近日又帶回一個半死不活的女的。”沙海的內城裡,侍女茶餘飯後都在議論陸清容帶沈霜照回來的事。
“半死不活就算了……”另一個侍女壓著聲音,“我聽被派去鏡明軒當差的侍女說,被帶回來的那女的還毀容了!”
侍女大驚:“毀容?少主帶一個醜八怪回來幹嘛?”
“什麼醜八怪?據說那日少主回來後連飯都沒吃,招了葛大夫就去鏡明軒,說是為了恢復那女子的容貌。看樣子少主對那女子挺在意的,不然哪管人家死活?”又有人加入議論的人群。
侍女朝四周警覺地張望:“你說少主是不是好女色?畢竟她年紀也不小了,沒見她對哪個男子上過心,倒是這幾年帶了兩個女的回來。這次你再看看她的行為,是不是很反常?”
另一人聽了嚇得捂住了她的嘴:“噓……你休得胡說!這話要是被人聽了去告訴了少主,你被五馬分屍都不為過。”
……
景箏站在樹後,聽了這些侍女的話心裡像是被倒進了黃連水,苦澀得不得了。自三年前被幻紅擄回沙海後,她就被陸清容安置在這鏡明軒。
開始她還試著逃跑過幾次,最終都被人捉了回來,也受過皮肉之苦。但她仍不死心,只是即便她能逃出沙海外城,可面對外面的茫茫沙漠,她根本無路可走。回水瀾城山高水遠,談何容易。
在最後一次的逃跑中,景箏終究是精疲力盡地迷失在一片黃沙中。當她快要暈厥過去時,烈日之下突然出現了一片陰涼。她抬首,只見一雙深如幽潭的雙眸鎖住了自己。
陸清容站在她面前,睥睨著她,面紗下的臉上也不知是什麼表情。那時候,景箏想自己大概是要死了。畢竟,她還沒有忘記那夜殺人不眨眼的陸清容是怎樣殘忍地殺害藥鋪夥計的。景箏閉上眼,嘴唇因為乾涸而泛白,認命地等待著死亡。
可是等了許久,只等來陸清容的一句話,她說:“來了沙海,就是沙海的人了,莫要再跑了。”
景箏睜眼,只瞧見了陸清容獨自遠去的一個背影,柔美的,孤獨的,清冷的……僅是那一瞬間,景箏竟然從中看見了陸清容那麼多的情緒。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拂過心頭,震顫得她無力思考。
後來,景箏在鏡明軒安定了下來,雖然思念在水瀾城的爹孃,可她不跑了。陸清容的話表面上對她還算客氣,但景箏也很清楚那句話背後的意思——她若是再逃,她的屍骨恐怕就要埋於這沙漠中了。
在鏡明軒的生活雖然平靜,但是內城裡的人都不敢與她走得太近。她對陸清容既好奇又害怕,從不敢主動接近她,陸清容對她也不待見。她只是在陸清容偶爾路過這兒時才能偷偷見她一面,或者從侍女對陸清容的議論中瞭解到她的一些訊息。
那日景箏被陸清容掐住脖子,陸清容溫熱的血與她冰冷的手形成的對比,那種感覺她至今都還記得。很驚恐,很危險,但是陸清容身上的冷香又讓她覺得很刺激。來沙海三年了,她還未見過陸清容的真容,真不知那面紗下是一張怎樣的臉……
景箏猛地搖頭,被自己的念頭驚到了。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為何會生出這種不正常的想法?她飛快跑回鏡明軒,扶著門框氣喘吁吁。
“你上哪兒去了?”
景箏的氣還沒捋順,就被這句話嚇了一跳。她回頭,正好對上陸清容妖冶的眸子:“少……少主……”
陸清容直視著她:“你可認識沈霜照?”
景箏搖頭,轉念又想到大概是前幾日被那個帶回來的姑娘,她又點頭。
陸清容:“她這幾日會繼續留在鏡明軒,我也會過來。你若是覺得吵,可以讓幻紅給你換間屋子。”她說得異常平靜,彷彿那日掐景箏脖子的人不是她。
“我不過是一介俘虜,能住在這裡已是萬分感激,哪裡還敢挑三揀四?”景箏越說越小聲,用餘光觀察著陸清容的表情。
陸清容嗤笑一聲,像是在笑她仍對自己水瀾城城民的身份抱著執念,但她沒多說什麼,徑直向東側屋子走去。
沈霜照這幾日都在遭受無垠水的折磨,好在她的臉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陸清容幾乎每日都會去看她一次。
“沈霜照,我可就盼著哪日我過來你就醒了。”陸清容站在沈霜照的床前,揚著唇角看著昏迷的沈霜照。
沈霜照的臉好了大半,只剩之前皮肉腐蝕得最為嚴重的幾處還有些殘缺。
陸清容見她嘴唇乾涸,便坐到床邊,弄了些水潤到她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