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容跪坐在岸邊,手捂著胸口不停地喘粗氣,在水裡的壓迫感與窒息感仍未徹底消散。她看向身側,木板上還放著沈霜照脫去的外衫。她又望向湖面,只見沈霜照正奮力向漂盪著的面具游去。
站在陸清容的角度看,她真的難以理解沈霜照為何對一個破面具這般執著。若真是那麼愛一個人,她去找她便是,守著個面具難道有用嗎?
沈霜照抓到了面具便往回遊,氣喘吁吁地上岸後就躺倒在陸清容身邊。她眯起眼睛望著天,纏著紅繩的左手握著面具格外顯眼。
陸清容湊過來,問:“她送你的東西就這麼重要?”
沈霜照瞥了一眼懸在她頭頂的那張臉,毫不猶豫地答:“是。”
“那她若是知道了你多次輕薄別的姑娘,是不是得氣死?”陸清容輕飄飄地說。
沈霜照慢慢直起身子,手掌撐在身體兩側,挑起眉:“何止是生氣?她大概要抽我好幾頓,把那人碎屍萬段了才能解氣吧。”
“脾氣這麼壞的人你也喜歡?”
聽她這樣說沈霜照竟笑了起來,眼眸鎖住她,刻意問道:“那……陸姑娘覺得你與她的脾氣誰更壞些?”
陸清容瞪了她一眼,心中莫名地鬱結:“誰稀罕要與你的‘她’做比較。”
沈霜照收起笑容,拿著面具站了起來,低頭看著陸清容:“接吻時,陸姑娘要比她溫順得多。”
聞言,陸清容的手四下去找能砸人的東西,可惜周遭除了一灘水跡,乾淨得連一塊小石子都沒有。她咬牙切齒道:“真以為我不敢撕爛你的嘴嗎?”
沈霜照急忙逃得遠遠的,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只道:“外邊兒風大,陸姑娘莫要著涼了。”
陸清容恨得牙癢癢,若非看在她把自己從水裡救上來的情面上,又是城主,自己早就上前掐死這混賬東西了。
在原地歇了一會兒,陸清容不由又想到沈霜照的那句話。接吻……她的指尖撫上自己的嘴唇,方才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彷彿還在。
她閉上眼,隱約看見的竟是自己先將唇貼了上去,震驚與無措的人明明是沈霜照。陸清容猛地睜開眼,那詭異的畫面卻不見了。她站起身,重重地嘆氣,她的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奇怪的東西?
房門緊閉著,陸清容叩了叩門:“我進來了?”
“進來便是。”沈霜照的聲音隔著門從裡面傳了出來。
陸清容開門進去,剛進去沒幾步,就見沈霜照光/裸著背對著她,白皙漂亮的蝴蝶骨上還印著淡紅色像三瓣花的胎記。這個圖案……陸清容蹙眉,好生眼熟,可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她的視線往下挪,清晰地看見沈霜照腰部的中心留著她之前說起過的疤痕。
“我的身子有這般好看?惹得陸姑娘是一句話都不說。即便沒有轉身,我都感覺到了陸姑娘火熱的視線。”沈霜照換上一件紗衣,草草地扣上釦子。
“對別的姑娘,你可也是這般輕浮?”陸清容反問。
沈霜照悠悠轉身,朝她慢慢走來,口吻甚是曖昧:“別的姑娘我是斷然不會多看一眼。要麼看‘她’,要麼……看陸姑娘這樣的美人。”
陸清容頭髮溼漉漉的,睫毛上還有一些沒幹的小水珠,她冷淡地甩給沈霜照一個白眼:“你可千萬別這麼說,若是哪日被洛期聽了去,我怕是要被她千刀萬剮了。”
“別提她。”沈霜照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說話的口氣也重了些。
像是捉住了她的小辮子,陸清容繼續說:“她若是曉得你在這島上藏了個姑娘,按照她的性子,回去恐是有你受的。”
沈霜照瞪著她,表情有些猙獰,這話從陸清容口中說出來真是混賬極了。她注視著她,口吻諷刺:“你要去告密嗎?去呀……”
看她一臉嚴肅似是生氣了,陸清容說:“只許你戲弄我,怎麼就不許我開玩笑?”
沈霜照怒極反笑,抄起外衫披上:“你的玩笑太殘忍了,一點兒都不好笑。乾淨的衣服在床上,你自己換。”話落,她便頭也不回地拋下陸清容一個人。
陸清容看著床上疊好的衣衫,只覺得心裡酸澀。這幾年她心緒向來平靜,極少有人或有事能讓她如現在這般無所適從。她緊皺起雙眉,腦子裡亂成一團,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該來水瀾城。
那一年裡能發生什麼呢?自己的鈴鐺在沈霜照身上那又如何?若她當初真是遇見了重要的人、發生了刻骨銘心的事,豈會這麼輕易地就忘了呢?遺忘到一分一毫都記不起來。真是可笑。她就該回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