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黎明的時候,水瀾城下了一場雨。洛期一夜無眠,在主殿裡坐了一夜。
天亮以後,洛驥帶著侍女端著早膳在主殿外求見。
“你來做什麼?”洛期聲音低低的,用手撐著額頭,絲毫沒有看一眼洛驥的欲/望。
洛驥讓侍女把吃的端了上來:“姐,你昨天一天都沒吃東西,又是多事之秋,我怕你身子受不了。”
洛期起身,從高座上走下來。她站在侍女身邊,侍女端著早膳的手微微地在顫抖。洛期僅是瞥了一瞥就失了興趣,她問侍女:“現在清霜殿裡還有人嗎?”
一夜之間主子換了,侍女對洛期有一種本能的畏懼,她的身子顫抖得更為厲害,腿一軟便跪倒在地,早膳摔了一地。
洛期冷淡地睥睨著她:“我問你,還有人嗎?”
“有……有……”侍女急忙說道,“曉……曉桃和南燕還在……”
洛期聽了什麼也沒說,徑直往殿外走去。
“姐!你去哪兒?”洛驥問。
“今日你便可以動身回碧海城了,莫要留在這裡。回城後聽我安排。”洛期頭也不回,只拋下這麼一句話。
還未等洛驥問原因,再次抬頭,洛期便沒了身影。
因為昨日的戰亂,內城一片狼藉,城門角樓等高處,都插上了碧海城的旗。這是在宣告水瀾城已經易幟換主了。現下這個時候,內城裡除了派駐的碧海城軍隊,就再無其他人出沒。原本內城的人散的散,逃的逃,極少有留下來的。
洛期獨自走過,一路上的侍衛皆下跪。她始終保持沉默,向清霜殿走去。
如侍女所言,清霜殿裡除了曉桃和南燕還留著,另些人都走了。
“你們跟著沈霜照多久了?”洛期抬頭看著沈霜照房裡的擺飾問道。
先前洛期來過這裡,南燕和曉桃對她印象不算壞,萬萬沒想到洛期這般嬌小的人竟然聯合沙海青城做出這等無恥的事來,虧城主當初還對她這麼客氣。
“應該很久了吧?”洛期對她們的仇視選擇性地忽略,“她現在十八了,少說也有十年了吧?”
南燕說:“幾年都與你無關!她現在在哪裡?你對她做了什麼?”
洛期莞爾一笑:“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想讓一切回到原來的樣子……”她微張著唇,眼中有著近乎偏執的笑意,“她原來在誰身邊,以後就在誰身邊。至於我要對她做什麼,你一個侍女,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南燕氣不過,真要辯駁,就被曉桃拉住了。她無奈,昨日見識到洛期這人太狠,刻意惹惱她是沒有好處的。
洛期右側唇角上揚,輕聲警告:“不要和我作對,否則……你們都會成為昨天的桑榆。”話落,她又掃了屋子幾眼才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洛期都沒有去管被關在牢中的沈霜照。她只聽說沈霜照不吃不喝,加上之前被自己打了一掌,受了內傷已經是一副快要死了的樣子。即便如此,洛期看起來並不是很著急。
她每天都算著日子,終於是時候去看看沈霜照了。
沈霜照手腳都戴上了鐐銬,她側躺在地上,嘴唇因為乾涸而發白,臉上粘著塵土,血漬還有已經乾涸的眼淚。身上那件衣服,早已被血跡暈染得看不出來原來的顏色。
她閉著眼睛,前幾日因為游水著涼而發起了燒,身體上的內傷和心裡的絕望讓她愈發地虛弱。若是可以,還是就這樣死去吧。
死了多好,什麼都不記得了——陸清容是誰,她與自己的關係,什麼國破家亡,同門師姐妹反目成仇……她都不會記得。可惜,她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甚至她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
牢門被開啟,沈霜照隱約聽到腳步聲,雙眼勉強還能睜開一道兒縫。
“還記得我是誰嗎?”洛期坐下,饒有趣味地凝視著她。
沈霜照因為發燒和接連的打擊,意識都有些渙散,她緊皺著眉頭,模模糊糊地看見有個人影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她虛弱地說道。
洛期很有耐心地問:“真的不記得嗎?無憂……”
沈霜照眼睛睜開了又閉上:“無憂……”
“是啊,無憂……”
沈霜照又睜開眼,口中喃喃自語。
洛期的笑意盪漾開來,她索性走到沈霜照身邊席地而坐,把她抱在懷裡,語氣悠肉:“憂兒,怎麼把我也忘了呢?我是誰,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沈霜照煎熬得很,腦中出現了好多往事——她和陸清容的,她和沈婉蓉的,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