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乾脆放下書,專心看他種花。
不得不說,對於混有異國血統的人來說,就算不會做飯,但也必須要會種花,而且必須要種得好看。
刑從連手邊光土就有四種,只見他熟練地按比例混合土壤、插花澆水,條理清晰、動作熟練,像是做慣了的種花匠,陽光落在他身上,波光反射在他臉上,他的襯衣很白麵容很英俊,令人覺得非常溫暖平靜。
林辰沒由來地,想起他答錯的那個問題:你從沒有喜歡過什麼人嗎?
刑從連將一盆盆雛菊放上花架,拍了拍手,忽然聽見身邊傳來很輕的曲調。
他回過頭,只見林辰懶洋洋地倚在藤椅中,一隻手握著水杯,另一隻手捧著書,似乎在無意識地哼著什麼曲子。
那調子有點輕,有點甜,刑從連有些震驚,林辰居然會哼歌。
“是什麼歌?”刑從連回過頭,好笑地問道。
林辰愣了愣,也笑了:“我也不記得了,好像和種花有關吧?”
“還挺好聽。”刑從連掏出根菸,夾在手裡,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他停下動作,看著林辰:“你後天一個人去永川,沒問題吧?”
“能有什麼問題?”
刑從連從頭到腳,審視了林辰幾遍,從對方腳上鬆軟的拖鞋,看到那雙有些睏倦的眼睛,然後說:“總覺得,像你這樣的體質出門不出事好像不太可能。”
林辰很無奈地嘆了口氣,像是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你是在永川大學唸的書?”刑從連在他對面坐下,隨意和林辰說話。
“是啊。”
“果然是永川大學啊,那真是高材生了。”
作為全國文化重鎮,永川市高校林立,而永川大學則是國內最老牌的私立大學。它幾經注資,又經由幾代人的努力,現已是國內排名前三的高等院校,林辰能從永川大學的王牌專業畢業,說句高材生,確實一點也不為過。
“我讀書比較好而已。”林辰很認真地回答。
刑從連早就習慣了他這樣直白的風格,因此並未覺得這句話有任何誇耀的成分在,反而坦白得可愛。
他也坐到藤椅裡,提起茶壺,續了半杯水,抿了一口,又再放下:“我記得,永川,好像是陳家的地盤?”
聞言,林辰一怔。
在他對面,刑從連坐姿端正,斟茶續水的動作並不造作,反而有瀟灑平和的意味。林辰看他倒水,這才明白過來,刑從連突然提起他的永川之行,原來是因為陳家人。
之前馮沛林的案子裡,陳家那位偏執狂的家主還特地派手下的管家來,只為讓他再次失業,林辰也不知刑從連從哪裡蒐集了這些世家的資料,並且知道的還不少。
“只是老師生日加同學聚會而已。”
刑從連聽到“同學聚會”幾個字時,忍不住皺了皺眉,但還是說:“陳家人,似乎手裡有一點永川大學的股份。”
這句話的意思是,就算是吃飯,也別一時興起回學校。
“我只是去吃頓飯,住一夜,不會什麼大問題吧?”
“這也說不準啊,總之有事打我電話。”
“希望還是不用打。”
臨街的水產店裡,一條鯽魚在塑膠盆裡打了個挺,剛想遊開,卻還是被掐住肚皮,撈了起來。
王春花今年已經快60歲了,與這個城市裡年近六旬的中年婦女生活也並沒有什麼不同,她剛在隔壁的理髮店裡燙完頭髮,現在準備順路買一條鯽魚,回家給小孫子燉魚湯喝。
“十塊錢十塊錢,五毛錢零頭算了啊!”她從皮夾裡掏出張破舊的十元紙幣,不由分說,強行塞進店主手裡,為恰好抹去的零頭而得意洋洋,然後順手擼了擼頭髮。
空氣裡瀰漫著收音機沙沙的底噪聲音,廣播中似乎正在說什麼。
水產店主無奈地搖了搖頭,把鈔票塞入皮圍裙兜裡,用溼漉漉的手指,將收音機音量調大。
“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女播音員停頓了一下,收斂住輕柔的嗓音,“超強颱風雲娜將於12號夜間正面襲擊我市,氣象局提醒,從今天夜間開始,請市民朋友們儘量減少外出。”
王春花接過魚,聽到這個訊息,忽然抬頭看了看天。
是為了印證什麼,烏雲遮過夕陽,天色很快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