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的。”
“他說你就聽嗎,你還真想投票嗎,你做了選擇就是間接殺人,沒有人有資格決定別人的生命。”女學生音量再次放大,慷慨激昂道。
像有人給嘈雜的車廂氛圍拉了記手剎,周遭霎時安靜。
周圍乘客假裝在忙自己事情,卻似乎都在偷瞥那位發言的姑娘。或許是感受到周圍人的注意,女學生更加有勇氣,她繼續著的宣講:“這就是一個道德遊戲,他就是想讓我們自相殘殺,這根本無解,既然無解,那我們什麼都不做就不犯錯,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悶熱而壓抑的地鐵空間內,女學生的話擲地有聲。
地鐵裡每個聽到這句話的人,都生出這樣那樣的想法,但卻沒有人會在地鐵上和一個小姑娘討論道德已經法律,因為這件事本也和他們沒什麼關係。
所以會反駁小姑娘的,也只有小姑娘,充滿意氣、非常銳利的小姑娘。
下一刻,座位與車門夾角里有人開口。
她說:“這不對。”
聲音平淡卻清涼,乘客們下意識循聲望去,卻只看到一個被壓在角落的瘦削姑娘。
姑娘頭髮很短,眼珠是琥珀顏色,微微眯起眼和挑起唇角時,你只覺得她在笑,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被點名批評的馬尾辮女孩抿起唇,像收到莫大侮辱:“方艾子!”
“哎,是我。”方艾子邊說邊站直身體,把懶洋洋綴在臂彎的揹包重新背好。
馬尾辮女生打了個激靈,彷彿覺得這裡有陰謀還是別的什麼東西,於是混合了下,冷冷道:“你剛才在說什麼,我沒有聽清!”
“我說你不對。”方艾子重複道。
“我怎麼不對了。”
“你沒資格。”
“你憑什麼說我沒資格!”馬尾辮女生還是生氣了,“每個人都有發表意見的自由,你憑什麼就不讓我說話!”
“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有讓別人停下來,聽一聽他說的話資格。”方艾子頓了頓,平和道,“起碼你沒有。”
“說的你好像就有似的,進過少管所的不良少女你算什麼東西啊!”
“我當然沒有。”小女生式的吵架令方艾子感到無趣,她說,“但我認為,如果她做了選擇,那就是她的選擇,你不能因為這件事不符合你的心意,就指責別人間接殺人。”方艾子頓了頓,說,“殺人,是很重的罪名。”
“你這麼有道理,那你說現在情況我們該怎麼辦!”馬尾辮女孩咬咬牙,又問。
廣播叮咚作響,列車即將進站提示音響起,像敲在所有沉悶而壓抑心頭。
所有人再次看向那位姑娘,然而這次,他們不再是八卦和好奇,他們真的想從那張嘴裡聽到什麼有用的話。
然而他們失望了。
女孩斂眉沉思,最後她搖了搖頭,陳懇地說:“我不知道。”
“你還不是不知道!”馬尾辮姑娘挑眉斥道。
方艾子沒有再說什麼。
想得到解答的願望落空,乘客們的心情再次變得沉悶而難過。
他們只是普通人。
他們這樣的普通人,有普通的親人、好友、師長,他們與這個城市或者那個城市又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普通牽掛,因此,他們甚至不如一個意志堅定的高中女生,在必須做出決定時,他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難以抉擇的困境折磨著每個人,空氣再次凝滯,車窗兩邊卻終於亮了起了。
列車停下、護欄開啟、車門開啟,短髮女生揹著書包,跟隨沉悶的人流緩緩步行下車。
但忽然間,她像想到什麼,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再看任何人,她只是仰望著陳舊地鐵車站上的陳舊燈具,說:“但我想,總有人會知道,應該怎麼辦。”
女孩聲音清澈如水,在不甚明亮的地下空間裡,電視螢幕徐徐亮起。
永川衛視女主播靜坐主播臺前,從一個老式的牛皮紙信封裡,緩緩抽出一張帶宏景市局抬頭的普通訊紙。
她低頭看了眼信紙,再抬頭,朱唇輕啟,平靜道:“您好,展信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