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在!”
“野馬在!”
烤肉的煙霧飄散而起,風扇呼啦啦將所有煙塵吹向夜空。喧鬧聲、歡笑聲穿透夜色飄來,人們揮動啤酒瘋狂笑鬧,一切就像是最美好的城市夏夜。如果刑從連沒有看到下一幕。
空間裡所有聲音都消失了,他如同走入絕對無聲的真空環境。
燒烤攤老闆從烤架上拽起一大串烤肉,鐵籤尖頭散發森冷光芒,肉串縫隙中是燒得通紅的鐵棒。
下一刻,老闆嘴上露出欣喜笑容,抓起鐵串回頭,要遞給身邊的客人。
在那雙蒼老皺皮的手伸出的那瞬,刑從連毫不猶豫地拔槍。
老闆依舊保持抓起鐵籤的姿勢,他手肘彎曲,手裡所有鐵籤毫不猶豫扎向桌邊男青年張開的嘴上。
槍聲響起。
一蓬鮮血在夜空中濺射開,烤串四散,在空中劃出各種凌亂弧線,最後落在地上。
“巷口異常、巷口發現異常,請求支援、請求支援!”耳麥中亂七八糟的聲音再度響起,刑從連一把扯落耳機。
尖叫聲刺破夜空,有男有女,凌亂腳步踩踏在地面粘膩的黑油和各種貝殼類生物的垃圾上,有人摔倒,但更多人都定在原地目瞪口呆看著烤架前令人震悚的畫面。
“警方辦案,無關人等離開現場、離開現場!”
把守道口另一側的警員從遠方衝來,他高聲大喊,拼命衝燒烤攤裡的食客揮手喊叫,刑從連視線掃過附近所有人臉龐,有人驚恐有人呆滯甚至有人臉上露出可怖的笑意,但所有人中,沒有一張臉孔屬於沈戀。
在他短暫搜尋嫌疑人的瞬間,沒人注意到,差點被燒烤攤老闆捅對穿的青年也回過神來。
青年目光中閃現出異樣興奮神采,彷彿血液中最野性的血統被猛地點燃,他雙腿用力蹬地,猛地撲上燒烤攤老闆。烤架倒坍,炭火滾落,兩人在木炭中打滾。到處都是烤肉味和滋滋響起的灼燒聲。然而在炭火中的兩人卻沒有一人感受到疼痛,老闆抓起一把燒紅的木炭,青年猛地張開嘴,毫不猶豫向中年老闆臉上咬去。
刺啦一聲,大塊血肉被撕扯下來。鮮血順著青年潔白牙齒淌下,他依舊張著大嘴在笑,老闆抓起炭火,塞入面前的血盆大口中,血液和碎裂的皮肉順著他手腕淌下,還有被燙得半熟並且焦香撲鼻的甜美味道,老闆望著自己的手,笑著咬了下去。
煙塵衝入夜空,倒下的風扇在水泥地上無力地轉了兩圈。
刑從連定立在原地,像是有什麼人猛地衝他的腦子開了一槍,然而實際上並沒有這回事,他只是覺得大腦中所有思維都被攪成一團,空氣中不再是都市氣息,而是雨林中腐爛腥臭的味道,一切血腥而原始,讓人甚至連吐都吐不出來。
與青年同一桌的男生也站了起來,男生穿著燙金骷髏衛衣,他從地上拿起一塊潔白碎瓷片,轉過身,向角落裡正在瑟瑟發抖的客人們走去。
橫跨馬路而來的警員猛地撲向骷髏衛衣男生,男生舉起瓷片,死死抵在警員喉頭。
刑從連再次開始奔跑,周圍的風都變得滾燙灼熱,他遠遠衝所有仍滯留在燒烤店附近的用力吼道:“走,趕緊走!”
呆若木雞的客人再次叫出聲,他們眼神裡再次溢滿驚恐,刑從連用最快速度奔跑,視線再次掃向扭打成一團的現場,還有20米、10米……
只見穿骷髏衛衣男生不知從哪裡來的蠻力,竟然將警員推到在地,刑從連再次拔槍射擊,子彈射中男生肩膀,鮮血霎時溢位,然而殺紅眼的男生卻恍若未覺。
就在刑從連要三度扣動扳機的剎那,瓷片已經狠狠扎入那位警員的喉頭。
夜色在瓷片插丨入喉頭的瞬間停頓下來,背景退去,溢滿血色的畫面卻變得明亮,刑從連看到自己的同事艱難轉頭,看到他漆黑圓睜的眼睛,看到通紅的血液順著潔白瓷片噴出。
他看到那雙屬於年輕人的手還在拼命握緊瓷片,彷彿要將之捅得更深一些。
刑從連終於衝到兩人面前,他一把扯開兇手,猛地踩住對方握緊瓷片的手,用力將人踢暈。然後迅速脫下外套,盡數覆蓋在他同事喉頭。
刑從連用力壓緊手上衣物,然而鮮血如開啟的水龍頭般噴湧而出,轉瞬將他的外套打溼:“堅持住,堅持住!聽到沒有!”
他用盡全身力氣喊道,躺在地上的警員卻只是張了張嘴,彷彿要說什麼,卻最終只是緩緩閉上眼。
有人笑出聲來,整片夜幕下的鼓樓小區,恍若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