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澤愣住了。
他確實也設想過,再次遇見刑從連時會發生什麼情況,因為很自然的,刑從連剛救了他,刑從會到現場主導調查,所以他一定會和刑從連再次碰上。
他設想過,刑從連或者會嘲諷或者會冷笑,但在他設想的那些句子裡,一定不包括這句——“你有什麼資格?”
你居然敢問我有什麼資格?
先前在林辰處拼命壓抑的煩躁再次湧出。
他想,我警銜比你高我家世比你好我年紀還比你輕,我不管你以前是什麼人做過什麼事,但現在,你只是個小小的刑警隊長,那麼這句“你有什麼資格”,明明該由我來問,你憑什麼敢對我這個態度?
黃澤笑出了聲。
他很想提醒刑從連,這個世界上的那些資格和底氣,並非來源於嘴巴和嘴巴里說出的話,那些資格和底氣,是來源於你的身份和你的地位。
但正因為他的身份和地位,所以他才不會同刑從連做口頭上的計較,因為他地位很高,所以有人會替他開口。
“刑隊長,您這是什麼意思?”
黃偉拖著肥胖的身軀,擋在他身前,非常趾高氣昂地問道。
雖然黃偉很俗氣很銅臭從事發至今都像軟腳蝦一樣毫無擔當,可當他問出那句話時,他的那些汙點都已經在黃澤心裡已經被完全抹去了大半,他很滿意他的趾高氣昂,然後黃澤開始考慮,是否真的要替他打一聲招呼。
倒是刑從連,沒有任何被冒犯後的不悅,他依舊面無表情地叼著煙,目光連凜冽甚至犀利都算不上,他微微回頭,看了身邊的警員一眼。
很奇怪的是,明明是那樣平和的目光,那名警員被看了一眼後,竟真的咬咬牙,衝上前,一把反扭住黃偉的手臂,將人按在牆上,下一刻,冰冷的手銬便乾脆利落地銬了上去。
“黃偉先生,您因涉嫌危害公共安全被依法逮捕。”那名警員用非常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
黃偉蒙了一陣,隨即大聲嚷道:“我怎麼了,你們憑什麼抓我!”
“您因涉嫌危害公共安全被依法逮捕。”
那名警員只是機械重複著,然後另一人上前,扭過經理肥胖的手臂,準備將人拖離現場帶回警局。
“不關我的事,又不是我讓人去殺李景天的,你們憑什麼抓我!”胖經理看著腿都軟了,他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終於。
黃澤見他僵硬地扭過頭,看著自己,那表情像是沉船上的遊客抓住最後一件泳衣:“黃督察,救我,救救我啊!”
黃澤霎時臉色鐵青。
他很清楚,刑從連敢扣下黃偉,當然有理有據,安生國際剛才發生的事件,已經完全可以算上重大公共安全事故,扣下商場行政負責人是理所應當、無可指摘的事情。
只是黃澤沒想到,刑從連竟真得如此不留情面,這個巴掌,不僅抽在了他的臉上,更是抽在了黃家臉上。
但此時此刻,他居然想不到有什麼可以反手打回來的方法,“刑隊長好膽色。”最終,他只能咬牙切齒道。
“關你什麼事啊?”刑從連還是那副懶得和他多說一句話的樣子,他微微垂下眼,只是用一種君王俯瞰螻蟻的目光看著他。
黃澤從那樣的目光中感受到了鄙夷、輕蔑、不屑等等一切居高臨下的情緒,像刑從連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底氣擁有這些情緒呢?
在那一瞬間,黃澤甚至覺得,眼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刑從連。
他穩了穩心神,然後發現,他似乎在此時此刻,沒有任何碾壓刑從連的手段,因為沒有手段而令人憋悶無比。
“這就是你對上司的態度嗎刑隊長?他抬頭,衝刑從連冷笑道,“刑從連,等著收申斥書吧。”
“上司?所以呢黃澤,你是以你督察的身份,在參加家族商場的開業典禮?”刑從連緩聲問道。
這是一句威脅,更是一句斥責,不那麼兇狠,卻是非常□□裸非常具有殺傷力的斥責。
黃澤以為自己寫過很多申斥書,畢竟他的工作就是發現問題然後指出問題,可在他過得那麼多違反條例的申斥書中,卻沒有哪一條比他現在收到的這條更嚴厲。
刑從連是說,你都這麼不要臉在為家族企業站臺了,還當自己是督察嗎?
黃澤緊緊握起拳頭,指甲嵌入手心,疼痛讓他勉強可以維持清醒。
刑從連每一句話都在罵他可又不在罵他,如果他現在以舉止不當為由申斥刑從連,那就證明他是以警隊督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