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方向盤不肯撒手:“醫生說,我就三個月好活了。”
“所以?”
“所以就許你大半夜帶個男人回來,搞得像周幽王一樣,還不許我出去遛個彎嗎?”老頭揉了揉臉,又變得眉飛色舞起來,他拍了拍方向盤上的標誌,高興道,“這我新買的車,還沒試跑過呢,死了可就踩不了油門咯!”
……
黃澤坐在會議室裡,覺得自己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在他面前擺是周瑞製藥剛剛出示的,關於刑從連受賄的所有罪證:包括兩套安山風景區別墅、800萬現金轉賬記錄,和一些刑從連還未簽字的周瑞股權轉讓協議。
這些證據在他面前一溜煙鋪開,除了沒簽字的股權協議,剩下的東西看上去都很像那麼回事,可除了明確到賬的錢款,剩下的證據都不直接,對方的說辭是刑從連還沒來得及簽字,公司就決定不受脅迫,揭發這個髒警察。
“黃督察,您已經看著這些證物超過一個小時了。”有人提醒他,“刑隊長,怕是真的來不來了吧?”
黃澤咬了咬牙。
刑從連不到,周瑞製藥咬死刑隊長是髒警察,馬上就要到上班時間,當然不能將在場所有人繼續扣留。
更令他難以接受的是,蘇鳳子在折騰完周瑞高層一整夜後,此刻正在趴在會議桌上睡了過去,手臂還壓在一張房產材料上,併發出輕微的呼嚕聲。
黃澤面色冷峻,將桌上所有東西一件件收起,然後啪地甩回桌上:“您將這些視為證物,我則認為,這些是栽贓陷害。”
他義正辭嚴道,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場景變得非常尷尬。
起先是從樓外傳來的轟鳴引擎聲壓過會議室內的爭吵。
辦公室內所有人眼神茫然,有人下意識走到窗邊,然後張大嘴,看著什麼東西,說不出話來。
高效能跑車引擎搞出響徹天地的動靜,落地窗都跟著顫抖起來。
黃澤眉頭緊蹙,聽聲音那輛跑車似乎在周瑞樓下停住,他心中閃過不好預感。
就在這時,蘇鳳子像趴的不舒服,轉了個身、繼續睡,黃澤很明顯看到對方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
“這……這是跑車啊,咱公司誰的車?”有人在視窗不知所措地說道。
他即刻起身,快走兩步來到窗邊。
明黃色林寶堅尼跑車正囂張地升起車門,直線型車身、前後雙叉臂的懸架架構、看上去甚至有些野蠻囂張的後擾流板,這一切讓跑車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黃澤心跳加快,腦海裡第一時間出現了整臺跑車的所有資料,男人總是更愛豪車,這是他夢寐以求卻負擔不起的車型,他頭腦發熱,甚至有下樓走近一點的衝動。
可跨出跑車的身影卻讓他彷彿被一盆冰水從都淋到腳底。
佈滿褶皺的服裝,鬍子拉碴的面容,還有那雙睏倦的、彷彿剛長途跋涉歸來的眼睛……
黃澤雖然一眼就認出那是誰,但他花了很長時間,才確認自己沒看錯。
他握緊拳頭,拿出手機,撥通電話,並下樓下看去。
站在廣場正中的人果然站定、接起電話。
冷淡而低沉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那是刑從連,頹廢的囂張的,比電視劇裡收受賄賂的髒警察還更像髒警察!
“你到底再搞什麼鬼!”黃澤竭力剋制自己,覺得自己剛才替刑從連辯駁的所有話都變成笑話。
“我怕來開會。”刑從連不以為意道。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怒氣噌地竄上黃澤頭頂心,他恨不得立刻衝下樓拽起刑從連的衣領質問對方究竟知不知道什麼叫危急時刻、什麼叫眾目睽睽、什麼叫低調收斂!
聞言,廣場上的警官先生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那輛騷包的跑車。
與此同時,一位瘸腿老頭麻溜地從座位上爬下來,還不忘提著他那隻明黃色的尿袋,老頭看著大廈,露出興奮不已的神情。
刑從連回過頭,很不耐煩道:“剛才在郊外,不是很好打車,只能叫到這輛。”他說完,就乾脆利落結束通話手機。
黃澤站在窗前,玻璃窗映出他的鐵青臉色,與此同時,肅靜的辦公室角落中,響起一聲悠長的冷哼。
他扭頭看去,他那位世叔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像得勝者般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