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陽提高音量道:“但就算我在猴類血液中提取出相應的毒丨品成分,也不代表那可以被人類使用,藥物研究本身是非常複雜的過程。”
“沒有關係,我有人。”面具人的尾音輕輕上翹:“應有盡有。”
……
刑從連看到很多人。
在廠房二樓的大片空間裡,躺著密密麻麻的高孟人,廠房窗子上遮著窗簾,那些窗簾看上去更像是各種花花綠綠衣物和零碎布料拼湊起來的。
刑從連一眼掃去,在場人數大約在五六百,所有人幾乎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男男女女衣不蔽體,每個人都面色衰敗,滿臉死寂意味。二層的空氣比一層“停屍房”要清新一些,但也好不到哪裡去。那麼多幾天沒洗澡的人湊在一起氣味就已經很可怕了,更何況在場大部分男人身上都有傷,空氣裡瀰漫著腐肉的酸臭味。
不過見到他們這些外來者時,高孟人非常警惕,臉上露出先前那幾位持槍戰士曾露出的仇恨目光,帶著很明顯的寧死不屈的味道。
刑從連單手撐住門口,看著身旁臉色灰敗的醫生,說:“段先生,我剛才已經說過,我是來找我的人,”說:“段先生,我剛才已經表明過我的來意,我大老遠過來主要為了找我的人,而不是來救死扶傷的。”
段萬山說:“我知道,我也是帶您去找您的手下,只是需要從這裡經過而已。”
他說著,拄著那根細弱的柺杖,一瘸一拐向人群中走去:“我知道您根本不想管高孟人的事,您從頭到尾都沒問過我們是怎麼被逼到這幅境地的,不過實際上事情真相和您想的可能有些出入。”
刑從連俯視那一張張痛苦卻又非常執著的面容,又看向前方醫生的背影。
雖然段萬山看起來受了很重的傷,但說起話來卻精氣神十足。刑從連被迫跟著他,聽他那些廢話。
“首先,高孟人組織大屠殺是假訊息。”
“你怎麼知道是假訊息?”刑從連問。
“因為訊息是我放出來的。”段萬山非常乾脆答道。
“為什麼?”
說話間,他們已經穿過人群,走到窗邊,段萬山掀開窗上的一條長褲,然後迅速閃開。
突然,一枚尖嘯的子彈破空而來,擊碎玻璃並把褲襠位置打穿,最後猛地嵌入對面牆上。
“這就是原因。”
饒是刑從連,也被嚇了一跳,他挑了挑眉,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過有人突然在他面前扯下這層遮羞布還是令人很不愉快。
“我在達納待了這麼多年,我太瞭解國際社會的遊戲規則,查拉圖不過是你們這些大國控制達納地區的傀儡,1998/2006/2013,查拉圖在這裡分別舉行了三次對原住民的大屠殺,有人管過這件事嗎?”段萬山平靜道,“原住民屠殺他人可能國際社會還會稍加關注,但如果是查拉圖出手,你們只會當看不見吧?”
說這些話的時候,段萬山就完全不是那個老農民模樣的人,骨子裡透出的學識和見地是騙不了人的。而刑從連也很少有這種被人按著脖子說“你就是怎樣怎樣袖手旁觀”的感覺,他很煩躁地把手上剛點著的煙扔地上踩滅:“行了,我又不是聯合國秘書長,種族屠丨殺這種事情輪不到我管。”
段萬山拄著柺杖,敲了敲地面,轉了個向,朝另一側的房間走去。
“但這件事,您必須要管。”
“為什麼?”
“兩個原因。”段萬山的聲音這次變得很低,很沉穩,“第一,我救了你的手下,你要報答我。”
“前手下。”刑從連強調,“問題是如果不是你,我的前手下包括我本人,都不用來這裡冒險。”
“所以我說了我還有一個原因。”段萬山帶他走到了那數間房門前,掏出鑰匙,解開第一扇門上的鎖鏈,走了進去。
房間裡亮著一盞微燈,但在廢棄礦場這種地方當然不可能有電燈這種玩意,所以這燈光來自於刑從連有些熟悉的野外軍用照明器材。
燈光照亮室內大半空間,房間裡有兩個人,一人坐著一人平躺。
在見到躺在地上那人的剎那,一直跟著他的康安突然瘋了似地衝過去,但在接近對方前,他又突然剎車,又變得小心翼翼,只敢用手指輕輕觸碰對方的臉頰,輕輕喚道:“小五……”
刑從連氣不打一處來。
房間裡的兩人同時睜開眼,刑從連很明顯看到那兩人臉上不約而同露出“活見鬼”的神情。
躺在地上的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