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的話音透過音響在車內迴盪。
他面容凝重而凜冽,林辰能感受到他的憤怒他的憋屈他的一切不甘。
然而無需語言交流的是,他抬頭看了眼反光鏡,刑從連也在看他。
下一刻,刑從連切換了車載按鈕,並順手把藍芽耳機扔給他,在他身旁,王朝迅速會意,同時將江潮的通訊系統與他手下諸人的群組遮蔽。
他開門下車前一刻,聽見刑從連正對著直播畫面,對廠房內其餘特警下令:“我是刑從連,此次行動現由我指揮,請迅速遮檔口鼻,有序撤離工廠。”
他甩上車門,戴上耳機,江潮的無線通訊裝置已經被單獨隔離開,與他的耳機裝置相連。
耳機裡傳出江潮憤怒的聲音:“他媽的,老刑你他媽又在幹什麼!”
“江隊長,事出緊急,請您諒解。”林辰按住話筒說。
“林顧問……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老刑人呢!”
大概是聽見是他在說話,江潮聲音明顯軟了下來。
林辰靠在車門邊,想起方才刑從連幽暗的目光,說:“他麼,大概是怕浪費時間把您罵得狗血淋頭,所以直接把與您交流的任務交給了我。”
“老刑是不是又把我的許可權給掐了,然後讓你來勸我?”江潮在那頭餵了兩聲,見沒有反應,然後自嘲道,“也真是難為他了,還要顧及我的感受。”
林辰聞言,向車內望去,只見刑從連目光飛快移動,他嘴唇開合,似乎正在指揮警員們有序避開攝像頭撤離。
“不,不是勸您,只是請求您諒解。”
林辰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望著灰暗的路面。
他其實當然有許多道理可以說,但什麼留得青山在也好、不值得你這樣也罷,但這些話他卻很難對江潮說,因為他很清楚,江潮究竟為什麼不走。
耳機內,傳出江潮壓抑的聲音:“林顧問,我想得很明白,首先,如果真有炸彈,我留在這兒,還能給他們爭取一段撤離時間;其次,現在暗黑網路直播,全世界的那些骯髒的臭蟲都在看著我們,我們現在出去,那些臭蟲會怎麼看我們永川警方?”
江潮之所以不走,是因為覺得無法妥協。
林辰感到了悲哀。
一線警員承擔的壓力,不止來於上級、罪犯、還有那些社會壓力,無論在何時、何地、何處,他們都不能表現出任何向罪犯妥協的跡象。
他們身前是那些犯罪分子,身後是無數普通民眾。
不僅如此,一旦他們出現任何差錯,好比說今日之影片被有心人編輯後再次上傳,變成警方被犯罪分子恐嚇後落荒而逃,他們身前之人會得意洋洋,而他們身後之人也無法諒解,這才是最大的悲哀。
“我理解您的心情。”林辰抬起頭,望著被晚霞燒得通紅的天,“但我們這個行業中,勇氣所指的不僅是拋頭顱灑熱血,它同樣也指的是在面對犯罪分子的適時退走和儲存實力。在我和在您所保護的大多數人看來,您的生命,比那些垃圾、臭蟲、社會渣滓的生命珍貴一萬倍,所以,請您珍惜。”
江潮沒有說話。
林辰想了想,又說:“我雖然無法解決那些矛盾的社會問題,但當前的問題,我仍然可以盡力而為,所以我向您保證,今天直播的的影片,絕對不會出現在全世界的任意表層網路上。”林辰回過神,望著車內面孔緊繃的少年人說,“因為王朝他,真的很能幹。”
江潮還是沉默,林辰覺得,在他的人生中,已經很少遇到這樣固執的人了。
過了好一會兒,江潮才再次開口:“反正我的臉已經出現了是嗎,走不走都沒意義了吧,要炸還是會炸,你們還是需要留人拆除這些攝像頭,讓我來吧。”
車窗降下。
他聽刑從連探出頭來,問:“江潮為什麼還不出來!”
刑從連少見地對他提高了音量。
而他的耳機裡,又傳出了江潮的低語:“我這是任□□。”
江潮這樣問他。
望著刑從連冷得能滴水的面容,林辰低下頭,對電波那端的人說:“不,您的選擇,終究是出於本心,而不是做給其他人看的,我選擇尊重。”
……
如果說,這是一個悲情故事。
那麼在接下來的鏡頭中,他們會看到火光和濃煙,看到戰友最後的堅持和破碎的面容。
但這個世界上,也不總是悲劇,偶爾會有些好運。
總之,似乎並沒有炸彈,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