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敵人派出三百甲士,掘開白狼河,引水至此……”
溫行野臉上的表情慢慢凝固,說:“可是如果這樣的話,整個康華縣豈不是都要成為一片汪洋嗎?”
左蒼狼說:“如果是他親臨的話,大約不會在乎這些吧?”
溫行野終於嘆息,說:“左蒼狼,也許你是對的吧。”單憑袁戲等人,無論是如今的兵力,還是智計、狠辣,都不及慕容炎。他們起兵,怎麼會有勝算?
二人一路行至康華縣外的斜谷前,溫行野說:“爬上山去?”
左蒼狼搖頭:“山上路險,馬不能行。以你我體力,要上去本就不易。何況野草沒人跡,如果被他們發現,先行放箭,反倒兇險。”
溫行野說:“難道我們直接走到陷井中去?”
左蒼狼說:“嗯。”溫行野盯著她看,左蒼狼笑,說:“怕了?”
溫行野伸出手,說:“扶我上馬。”
突然的,便如今又回到少年時。
兩人雙騎一路前行,很快看見了斜谷的入口。溫行野說:“不知道他們哨探盡職於否。如果袁戲所在的地方太遠,根本看不見我們,只怕是會放箭。”
左蒼狼轉頭看他,他說:“你走在老夫身後,若有不對,立時退出。”
左蒼狼朗聲一笑,打馬進谷。溫行野隨後追上。
斜谷綠蔭滿地,沒有飛鳥蟲鳴,果然是有伏兵。左蒼狼一馬當先,衝到谷中央。溫行野擔心袁戲真的放箭,趕緊大聲喝道:“袁戲何在?!”
山谷寂靜無聲,然而繁茂的青草叢中,伸出尖利的箭鏃。看樣子,不下千餘。溫行野深深吸氣,說:“袁戲,你這小子越來越大膽了,你今天要真是有種,就讓他們將老夫射死在這裡!”
山嶺上方,袁戲終於撥開草叢,說:“溫老爺子。”
溫行野暗暗鬆了一口氣,怒道:“你還有臉叫我!看看你這做的是什麼事!”
袁戲不服氣,說:“溫老爺子,我有溫帥臨終手書在此,溫帥之死,乃是慕容炎以我等性命要挾!是慕容炎那個逆賊,承諾不牽連溫氏舊部,從而逼死溫帥!溫帥孤身赴死,身中四十餘箭!老爺子,難道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要幫著慕容炎說話嗎?!”
溫行野眼中含淚,說:“袁戲,砌兒已經死了。可……”未盡之言,是說可你們還要活著。左蒼狼聞聽此言,立刻開口,說:“袁戲,你總不能讓老爺子站在這裡跟你說話吧?”
袁戲說:“左蒼狼,你明知老爺子腿腳不便,還讓他與你千里迢迢趕到這裡,是何居心?!”
“我是何居心?”左蒼狼向他走近幾步,周圍的弓箭手立刻瞄準了她。溫行野想拉住她,她伸手製止,仍然走到一個不用大聲說話,卻可以讓他聽清的距離。
“我正想問問你,袁戲,你、諸葛錦、鄭諸,你們明知道溫帥的父母、妻兒都在晉陽城,居然一言不發,以為溫帥報仇的名義調兵。袁戲,你想幹什麼?”
袁戲這才驚出一身冷汗,確實,一旦他與慕容炎刀兵相見,舉家都在晉陽的溫家人,可還有活路?
他說:“我……”
左蒼狼說:“你什麼?如果溫家人真的因此而被陛下誤會為逆臣,有什麼閃失的話,你百年之後,拿什麼臉面去見溫帥?”
袁戲頓時張口結舌,他這個人,勇不可擋,然而一時氣血上湧,想不到這麼許多。這時候竟被難住。但是很快,他又怒道:“你這次來,不過就是為了給慕容炎作說客!你以為我們還會相信你嗎?”
左蒼狼環顧左右,說:“你們?相信我?”她慢慢解下披風,在所有兵士視線的中央撩起衣袖,露出下面猙獰的傷口,說:“當年宿鄴城一戰,任旋設計誘我等入城。我被西靖所擄,西靖皇帝切下三塊肉送回大燕。這是其中之一的傷疤。”
她提及舊事,袁戲難免還是心中觸動。但是想到溫砌,他怒道:“我們征戰在外,誰身上沒有傷疤?”
左蒼狼說:“不,我只是要你想一想,如果我當時有一絲,哪怕只是一絲想要逃走的想法,我會不會落入靖軍之手?”
袁戲語塞,左蒼狼說:“那一役,我們損失了五千餘弟兄。可是也保住了三萬餘兄弟。所以割肉流血,我都認定值得。可是袁戲,你今天又要把他們帶上死路!”
袁戲手握刀柄,他身邊的兵士卻慢慢鬆了手中的弓弦。左蒼狼說:“今天能在這裡的,都是老兵,是大燕的百戰之師。但是這些年來,我們因為戰爭,失去了多少弟兄?流了多少血?如今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