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老太醫。他進到左蒼狼的房裡,微微欠身,也不多說,自上前診脈。
慕容炎坐到對面,問:“這是怎麼了,一大早的,怎麼就身體不適了?”
左蒼狼沒有說話,程太醫反覆地診脈,臉色慢慢地便有些異常。慕容炎問:“怎麼回事?”
程瀚皺著眉頭,說:“將軍……這是藏紅花服食過量而中毒啊。不過已經服過藥,倒是沒什麼大礙了。只是……只是……”
慕容炎的臉色當場就變了,王允昭連連咳嗽,程瀚這時候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但要怎麼圓卻是不知道了。慕容炎沉聲問:“只是什麼?”
程瀚頗有些為難,說:“只是左將軍如今體弱,經不得這樣的藥性。日後……日後子嗣方面,恐怕是不可能了。”
慕容炎怔住。
左蒼狼抬起頭,說:“程太醫能否先出去一下?我有一點事,想單獨稟告陛下。”
程瀚看了慕容炎一眼,知道兩個人的關係,趕緊收拾藥箱出去。王允昭也領著下人們退下,還隨手帶上房門。房間裡只剩下慕容炎和左蒼狼兩個人。
左蒼狼說:“我今天,見到了趙紫恩。”
慕容炎眸色陰沉:“趙紫恩,還活著?你既見到他,為何不將他抓捕歸案?”
左蒼狼說:“因為他告訴我一些事,換了自己一條命。”
慕容炎沉默,許久之後,問:“這些事,有必要翻到明面上來說嗎?”
左蒼狼與他對視,第一次這樣仔細地打量他,說:“我不是不知道有這種可能,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從來沒有想過是你指使他們這麼做!因為我不敢這麼想。”
慕容炎說:“你今天心情不好,改天再說。”
左蒼狼擋在他面前,說:“我發現自己懷孕,是在被任旋俘虜之後。當我知道他的存在,我想無論如何,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要保住他,保住我們的骨肉。”
慕容炎別過臉,說:“不要再說了。”
左蒼狼說:“當時我衣不蔽體地站在西靖皇帝面前,周圍是圍觀凌遲極刑的西靖人。他從我身上割了三刀,當時我一直在慶幸,我慶幸這三刀是在別的地方,不至於傷到他。只要他在,這世間萬般恥辱,我都能忍住。”
淚盈於睫,她深深吸氣,說:“如果你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留下他,那麼我想知道,盤龍谷的溪澗之前,陛下怎麼能許下那樣溫柔而堅定的承諾?我真的不敢想,你一路抱著我下山,堅定無比地許我未來、給我希冀的時候,心裡是在盤算如何殺掉他。”
慕容炎說:“夠了!”
左蒼狼搖頭:“從十四年前,我遇見你開始,你一步一步領著我往前走。最後讓我明白,這麼多年,承諾都是謊言,溫柔都是欺騙,愛情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幻覺。”
慕容炎聽見她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無力而絕望。他說:“你總覺得是孤負了你,可是如果當初沒有遇見孤,你們不過是街頭乞兒!從你們出師以來,你們三個人,論權勢、論富貴,哪一項輸給了誰?”
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神情漠然:“這本就是一場交易,你偏要和孤談信任,談愛情。那麼孤問你,當初救下楊漣亭的時候,你曾許下什麼承諾?!你信誓坦坦地說,願用全部換他一條活路!孤履行了諾言,後來呢?你對冷非顏、楊漣亭,對溫砌、對溫砌的家人,對薜成景一黨,對我父王,你的全部在哪裡?”
左蒼狼望定他,他說:“若論愛情,一開始你知不知道孤的女人是誰?孤當初是否承諾過,會休棄她而迎娶你?沒有,從始至終,你都知道後果。於是她為中宮王后,而你位極人臣。這本是雙方得益的事。可你背叛了這層關係,居然妄圖生下我的孩子。難道孤做得不對嗎?孤應該任由你,在中宮王后尚且膝下無子的時候,讓溫砌的遺孀為孤產下皇長子?”
左蒼狼緩緩後退,慢慢地抵在木門上:“就算明知道,陛下對王后情有獨衷,我也一直認為,在陛下眼中,我與別人多多少少總會有點不同。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其實並沒有不同。”
她立下戰功,他賞賜權勢富貴。錢貨兩訖,互不相欠,並沒有什麼不同。
眼淚溢位了眼眶,在臉頰劃下長長的水痕,慕容炎抬起她的下巴,說:“我是大燕的君主,你終要明白,君主之道,在於制衡。我不可能任由誰一家獨大,就因著單薄可笑的信任。阿左,你跟蘭兒不一樣,我覺得我對你說這些,你應該能懂。”
左蒼狼緩緩掙開他的手,說:“微臣明白了。”她的雙眸浸在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