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蒼狼起身,陪坐在下首。溫老爺子客氣道:“阿左是陛下府中出來的人,與陛下親厚方才隨意些。她見您,該是行家禮。”
慕容炎微笑:“寵壞了,倒要累得定國公多多擔當。”
溫行野恭敬道:“陛下折煞老朽了。砌兒去後,老朽與拙荊哀痛不已,府中一切事宜,都是這孩子料理。雖是兒媳,卻同女兒也是差不離的。”
慕容炎點頭:“如此說來,到了溫府還算懂事。在孤跟前可惹不得,一句話一點不對,調頭而去,叫也叫不回。”
溫行野失笑:“子女在孃家,雙親跟前,可不都這樣。”
慕容炎贊同,隨後起身:“好了,不多叨擾定國公了。年紀大了,好生養著。若有或缺,只管派人入宮報予孤知曉。”
溫行野起身,跪拜:“老朽無用之人,不敢勞陛下記掛。”
慕容炎把他扶起來,轉身出門。溫行野一路送出來,慕容炎豎手,示意其留步。左蒼狼跟在溫行野身後,慕容炎看了一眼,轉頭離開。
左蒼狼眼角微掃,余光中他的背影漸漸去遠。你喜歡你的姜碧蘭,你就好好地去喜歡。為什麼又要來,為什麼又要說些似是而非的話?為什麼又要留下你的香氣,用我最渴望的東西引誘我,勾我傷心?
出了溫府,王允昭跟在慕容炎身後,一溜小跑:“陛下,馬車在前面。”慕容炎看看四周車水馬龍,興致不錯:“不坐車了,走走,看看民情。”
王允昭揮手,身後的黑衣輕甲的侍衛立刻散開,隱在高牆小巷之中。王允昭遲疑:“陛下特意前來溫府,不單獨見見左將軍?”
慕容炎笑:“急什麼?沒見還在氣頭上嗎。”
王允昭嘆氣:“也是,將軍是武人,一向快意恩仇,只怕是受不得這些小兒女的委屈。”
慕容炎信步走到一個小攤前,拿起個玉鐲子看看,路邊地攤,品相當然不是太好。他對著光照一照,又放下,笑:“無論武人還是文人,始終還是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她是臣子,蘭兒是王后,她的主母。作臣子的,在主母面前,理當順從,談何委屈?”
王允昭微怔,說:“陛下說得是。想必將軍也是能明白的。”
慕容炎笑,突然看見一個長牙型、絞絲紋的玉觿,拿過來打量一番。王允昭在旁邊說:“主子,這倒是像古舊的東西。”
慕容炎點頭:“當是盜墓出來的。品相不錯,對不對?”
王允昭還沒說話,地攤小販已經一個大拇指伸過來了:“大爺,看您長得一表人才,又穿得闊氣,還以為是個錦繡在外的富家公子。想不到見識也如此廣博。您真是獨具慧眼!這可是西周的東西!這樣的東西,可謂是稀世珍寶……”
王允昭就住了嘴,暗說您這拍馬屁的功夫比我可強多了。慕容炎笑笑:“多少錢?”
小販一伸手指頭:“五百兩銀子。”
慕容炎說:“一百二十兩。”
小販呲牙:“一百五十兩。”
慕容炎說:“一百二十兩。”
小販嘀咕:“看您這穿戴,不像是在乎幾十兩銀子的。”
慕容炎笑:“我只是不喜歡花冤枉錢。”一分錢一分貨吧,交易,還是錢貨等值得好。
離開玉攤,慕容炎將手裡的玉觿晃了晃,王允昭問:“這東西,王后娘娘衣著細膩,恐怕不太適合佩戴。陛下是要送給左將軍?”慕容炎將玉觿握在手裡,只是笑。王允昭問:“派個人送到溫府去?”
慕容炎轉頭看他,半天說:“王允昭,你餵過狗嗎?”
王允昭迷惑,說:“這……以前容娘娘在時,老奴也曾餵過一條小狗。”但是這有什麼關係嗎?
慕容炎說:“餵狗有餵狗的技巧,不能一味地餵飽,否則它飽食終日,無所事事。而且會恃寵生驕。你得一邊餵養,一邊馴化,保留它的野性為你所用,也讓她明白何為主從。狗的忠誠於否,不在於你一直對它多好,而在於你每一次對它的好,都讓它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