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痊癒都需要極大的代價。
這時候他也不多問,徑直走到左蒼狼面前,只掃了她一眼,就去看她的腿。
楊漣亭說:“我看過了,骨頭碎裂到這種程度,即使長期使用素尾,最好的結果,也僅僅是三年五載之後,能如普通人一樣行走。”
姜杏說:“這還不夠?傷成這樣能走路已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了。”
所以當時連慕容淵也並不擔心她逃走,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雙腿已殘,沒可能如常人一般。
楊漣亭看了一眼她的臉,這些天連起碼的醫治都沒有,而她一路被人從方城帶到滑臺,又從滑臺帶到晉陽。碎骨移位變形,互相粘連。姜杏說得不錯,如能跟常人一樣,已是天大的福分。
他微微抿唇,輕聲說:“不,這不夠。”
姜杏說:“你待如何?”
楊漣亭說:“她是征戰殺伐之人,一雙只能行走的腿,沒有用。我有一個辦法,或許能使她恢復如初。”
姜杏點頭:“楊漣亭,我開始越來越喜歡你了。”
沒過多久,有人從外面抬進來一個用黑布蒙著的東西。楊漣亭讓他們把黑布口袋放在另一邊的床上,給了他們一些銀子。等人離開了,他開啟黑布口袋,裡面竟然是一個人。
一個女孩。
姜杏半點不意外,走過去摸了摸女孩的骨頭,楊漣亭慢慢地拿起小銀刀,在燈上燒過,俯身劃開左蒼狼的小腿。姜杏用小夾子,將裡面的碎骨渣一粒一粒地取出來。她的兩條腿,自膝蓋以下,沒有半點完好的地方。
姜杏說:“這是什麼深仇大恨,非傷成這樣才罷休?”
楊漣亭沒有回答他,兩個人光是清碎骨就清理了大半夜。這些骨頭不能留在肉裡,否則年深日久,肯定會不時疼痛。
楊漣亭額頭全是汗,眼看天色將亮了,左蒼狼快醒了。他重新取來湯藥,待要喂她,她卻於睡夢中,根本無法吞嚥。楊漣亭自己含了一口,以嘴渡到她嘴裡。那藥真是很苦很苦,他一口一口,慢慢喂她飲下。
姜杏說:“嘖嘖。有我在別這麼肉麻行不行?”
楊漣亭沒理他,喂完左蒼狼,替她將臉擦乾淨,自己重新淨手,再次清理創口。
等到所有的碎骨都清理出來,楊漣亭反覆檢查了許多遍,一直穩健的雙手終於慢了下來。姜杏沒理他,過了一會兒,他毅然走到另一個女孩面前,傾身,剖開她雙腿的肌膚。
刀鋒划動在少女的面板上,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不管誰做帝王,人的命都會有貴賤。像這樣的孩子,五十兩銀子會有人爭著送來。
他抿著唇,迅速剝開纏繞在腿骨上的筋肉,然後截下那根完好的骨頭。姜杏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時間過去並不太久,但他已經不是那個一看見他解剖活人就嘔吐的少年。
面對活人的血肉,他開始變得從容。
楊漣亭把腿骨取來,接駁在左蒼狼斷腿之上。姜杏讚歎:“很好啊,是很適合。”
楊漣亭搖搖頭:“不……不行。”
第二天,左蒼狼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雙腿軟綿綿的,上面包著厚厚的藥紗。她觸控了一下,發現裡面完全沒有了骨頭。楊漣亭從外面走進去,左蒼狼:“楊漣亭,你到底在幹什麼?怎麼好像骨頭都不見了。”
楊漣亭喂她喝一碗肉粥,說:“碎骨要先清理,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左蒼狼說:“如果不行的話……”
楊漣亭又喂她喝了一口,說:“我才是大夫,行不行我比你清楚。不許說話。”
左蒼狼吃了一點東西,楊漣亭等她略略休息,又開始下一輪換骨。年輕女孩的腿骨不難找,關鍵是膝蓋的地方,容不得一點偏差。
可……不會不行的,我行醫兩年,救人無數,又怎麼會允許你的後半生在床榻之間渡過?
半個月之後,終於這一天,左蒼狼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雙腿底下似乎有骨頭了。她用手按了按,抬起頭,見楊漣亭合衣睡在她身邊。這半個月,他不是翻醫書就是熬藥,然後長時間清理碎骨,幾乎沒有多少休息的時候。
左蒼狼將頭靠在他肩上,他輕輕拍了拍她,旋即又繼續入睡。
有他親自照顧,左蒼狼的腿傷好得很快。二月下旬時,她已經可以自由走動。楊漣亭每次都親自給她換藥,左蒼狼問:“拜玉教情況如何了?”
楊漣亭蹲在地上,一邊檢查她的雙腿,一邊說:“主上派來的那些傷兵,如今已經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