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機場之後,車輛經過一些城市跟鄉鎮,這些城鄉之間夾雜著一部分無人的郊區。大概是這邊的樹多為自然生長,高低稀密都對應光線的位置很有層次的關係吧,藍賀總覺得這些‘路邊深林’本身就像一個巨大的生命,有著強烈的存在感跟意志力。它們會對自己所接納的常駐民相當溫和,卻對隨意踏足的外來者充滿警惕與好奇。
相反,藍賀對人類居住的城市感官很差。相對於鄉鎮,城市的人更多一些,也更為混亂。人們種種混雜的思念就像沒抓準頻道而發出噪音的吵鬧收音機,明明聽不清都在說什麼,卻吵得人頭疼。
而且就算再怎麼聽不清,柔聲細語跟憤怒跟敵意還是能區分得出,這些城市——整個國家都散發出不安與浮躁的氣氛。
“這裡最近發生過什麼嗎?”
藍賀隨口問道,其實他沒期待任何答案。
“沒什麼,只是前不久因為某些國家投票決定脫歐,導致歐元受到衝擊。貨幣跟匯率直接影響著經濟,說不定靠著歐元勉強維持的脆弱聯盟很快就會破裂。”
——這叫沒什麼事,這不是很大的事麼!
藍賀對經濟不太懂,卻也知道這將對一個國家甚至數個國家造成多麼大的打擊跟影響。
“其實也未必不是好事。之前很多經濟上的弊端都是採用不符合國情的匯率(歐元)造成的,只是被各種方法壓抑住。好比一個人的腿受傷,被覆蓋的膿瘡破掉,最多隻是鋸斷腿,總比最後丟掉性命好。”
他們的司機,一名不認識的教徒這麼回答。藍賀有些驚訝,沒想到世理教的教徒有這麼頭腦清醒,懂得政治經濟的人才。司機大哥究竟為什麼加入教會,這讓他多少有些好奇。
“因為我的特殊能力,大人。跟能夠聆聽萬物心聲的您不同,我只能透過人的表情跟細微的氣味變化獲知一個人內心所想的事,而且這種能力從我小時候就有,無法控制。”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著他,給了一個出乎預料的答案。
“像我這樣的能力者無法融入正常人的生活。在接觸世理教之前,我一直被父母強制要求去見心理醫生,並且進行藥物性治療。”
鄧肯冷哼一聲:“軟弱者,像那樣的家人不要也罷。”
“啊,抱歉,並不是誰都像鄧肯大人您一樣,做到完全放棄自己的家人呢。”
“聽著,你弄錯了一件事,他們並不是你的家人。這是個遊戲的話,我們是玩家,他們只是npc。npc的存在意義就是為玩家服務或者幹掉玩家,所以他們想先透過各種方式孤立並幹掉我們的設定很正常。被.幹掉就是輸了啊,我才不要輸了這場遊戲。”
鄧肯的說法相當冷酷且極端,藍賀甚至不敢去深想鄧肯跟他的家人之間有過怎樣的衝突矛盾,鄧肯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那麼現在呢,在這裡(世理教)會更好嗎?”
藍賀一直以來都對安德森乃至整個世理教充滿牴觸情緒。以前他從來都沒想過,也有在其他地方無處容身,只剩這裡作為歸宿的人存在。
這有點悲哀,從藍賀來看,司機大哥所謂的能力甚至都稱不上‘特殊能力’,只是一種察言觀色的技巧。但僅僅如此就會對一個人的人生造成深遠的影響,導致他被社會跟家人排擠。
“嗯,這裡的大家都很尊敬能力者,將這當做神的恩賜。我沒有再繼續吃藥了,但是我現在感覺好多了,甚至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為大家服務。”
司機大哥能讀取感情,那麼他的服務是幫助別人的神父角色嗎?
不,他的表情不是這樣說的。
他的衣著很低調,與我對話也相當自然。其他人都稱呼鄧肯為看守者,他卻直呼鄧肯的名字,而且在他們說話期間其他的教徒都像嘴巴被拉鍊縫上——由此可見司機大哥的階級在教會內部也不低。
他是一名高階間諜。
藍賀得出結論。
說起間諜的話,世理教需要在什麼地方安插間諜?
“你是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
果斷的承認了,也就是說偽裝身份被發現也沒關係,任務已經結束了?
藍賀的直覺告訴他不要去深究對方執行的是什麼任務,扯到政治上已經相當恐怖,已經完全不是他擅長的領域了。前面能分析出這麼多,也是因為之前被陳子芹日夜操磨的緣故,自己的智商還沒進化到大神的那種恐怖高度,直覺卻已經被磨礪的相當敏銳。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