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醫生趕緊拿過來字條,按照上面所寫的,用他自己的話複述了一遍。只不過他一再強調,這是他們幾個湊在一起研究病歷想出來的,絕口沒有提算命先生的事情。
電話那邊高主任陷入沉思,半天才說了一句:“對動手術,病人家屬是什麼態度?”
“嗯……,病人家屬一直要求做手術,剛才還來找張主任反映,說即便是她丈夫死在手術檯上也要求做手術呢。”
“既然是這樣,那就剖腹探查搞清楚。不過,一定要將手術危險性跟家屬說清楚,讓家屬簽字。”
老醫生趕緊答應,扣了電話。又趕緊吩咐去找張主任。
張主任先前藉口去查房,其實是為了躲田大嬸。找了半天,才在下面花園裡找到了他。
老醫生編了個謊話,說是可能病人家屬找到高主任了要求動手術,高主任同意了,馬上動手術剖腹探查是否存在誤診。
張主任有些不高興,哼了一聲說:“這是很不負責任滴!——既然他說要開,那就開吧!”
“那誰上手術?”
“當然是我了,我是病人的主治醫生嘛!還能把責任推給誰?不過你們要給我作證,是他姓高的要求這麼做的,將來真要追究下來,我可是不擔責任的!”
張主任一邊沒好氣的說著,一邊快步回到了腫瘤科病房,吩咐準備手術。
當張主任陰著臉將手術同意單放在田大嬸面前,反覆跟她講了手術的嚴重後果,強調她丈夫上了手術檯很可能會死在上面,田大嬸還是義無反顧的簽了字。這是最後的救命稻草,她沒有選擇。
護士把昏迷的田大嬸的丈夫卓大齊推進了手術室,手術室的燈亮了,田大嬸一直站在手術檯外面焦急的等著。她的公公婆婆也在一起,也是焦慮萬分,這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他們真的害怕醫生出來說:“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那他們會癱軟在手術檯外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滅了。
又過了一會,門被推開,幾個護士推著病人出來了,推車上面還掛著大大小小的輸液瓶,輸液管一直延伸到病人的被子下面,輸液管的觀察窗裡,液體正緩慢地滴答滴答往下滴落。
見此情景,田大嬸心中一下燃起了希望。——如果丈夫死了,根本沒必要再輸液。現在證明,丈夫還活著!
巨大的歡喜一下子塞滿了她的心,她竟歡喜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過去扶住推車,便看到了丈夫那削瘦的臉和半睜開的眼睛。
“他爹!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她的丈夫卓大齊也不知道是聽到了,還是下意識的動作,眼睛微微眨了眨。
一旁的護士微笑說:“手術很成功,放心吧,病人需要休息。你先不要打擾他,他要到明天上午完全甦醒,今晚需要通宵陪護。”
“好的,好的,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田大嬸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不停感謝著,也不管她面對的其實只是護士,並沒有看到做手術的醫生出來。
等到田大嬸陪著丈夫回到了重症監護室,從手術室裡這才走出了疲憊了主刀張醫生、麻醉師和幾個手術室護士。
張醫生走到門口,站住了,慢慢抬頭望著天花板,用力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了出來。
得知手術已經結束,醫生辦公室的老醫生幾個人趕緊快步來到手術檯門口,看見在那發愣的張醫生,緊張地問:“怎麼樣?我聽護士說手術很成功啊,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
張主任沉重的點了點頭,又長長的嘆了口氣說:“沒有發現任何癌變腫瘤。只是十二指腸潰瘍出血。唉!我們的確是誤診了……”
張主任一下蒼老了許多,步履沉重的回到了辦公室,其他幾個醫生跟到身後,沒人敢說話。
醫生辦公室裡靜悄悄的,過了好半天,張主任彷彿突然想起什麼,問:“那張紙條呢?在哪裡?”
老醫生趕緊將紙條取出來遞給他。
張主任慢慢看了好幾遍,才緩緩的把字條放在桌上,又是一聲長嘆,搖搖頭說:“全說對了,那算命的全都說對了!幸虧高主任同意做手術,要不然,病人會失血過多而死,那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這也不能怪你,張主任,連首都的醫生都誤診了,要怪只能怪咱們的醫學技術還不夠先進,是這些儀器欺騙了我們的眼睛。”
“不能這麼說,儀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居然太過相信死的東西,不相信我們自己的腦袋,其實,沒有這些儀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