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被吃,兩個孩子一個兩歲,一個四歲,身上全是凝固的血液,分不清是他們父親還是母親的,粘稠的在他們身上的新衣上沾了一大片。
看到那一幕的警察全都做了至少一星期的噩夢。
“將吃了自己父母的魔物稱呼為阿爺,你這也算是認賊作父的典範了。不過倒也不怪你,你那時候太小,什麼也不記得。”
那時候他應該還見過這孩子一面,不過很快就去忙案子,時隔多年,他記得所有被害人的長相,不過卻忘了這孩子的長相。
不過記得也沒用,十五年過去,足以讓一個嬰兒長成半大小夥子了。
繼歡呆住了。
大顆大顆的水珠忽然從天空墜落,繼歡呆呆抬起頭來,只見身後的羊角魔物的雙頰上不知何時滑過了兩道長長的水痕。
渾濁的,是老魔物的眼淚。
“阿爺,你怎麼……哭了?”反射性的,繼歡輕輕摸上了羊角魔物的胳膊:“阿爺,你眼睛不好,不能流淚啊……”
提醒阿爺注意身體,已經成了一種本能,無時無刻不印在繼歡心裡。哪怕阿爺忽然變成魔物,哪怕剛剛有人告訴他,阿爺是吃了他父母的魔物……
“不相信嗎?你要不要看看當年的檔案?我這裡還有照片,你快十八歲了吧?十八歲就是成年人了,看看這些東西應該也不至於把你嚇出毛病來吧?”楊姓男子說著,又往前走了幾步,像是要將手中的紙張遞到繼歡手中。
就在這時候,繼歡感覺自己掌下的冰冷身子忽然顫了顫。
“不可能,不可能是我阿爺……”緊緊抓著老魔物的胳膊,繼歡還要說什麼,卻——
更多的眼淚從他頭頂滾落,然後就滾不出了。
太久沒有進食喝水,老魔物並沒有太多眼淚可以流。
高大的身子轟然倒地,下一秒,羊角魔物竟是跪在了繼歡面前。
卑微的跪在瘦削的少年身前,一聲破碎的嘶吼從羊角魔物胸腔裡發出。
魔物的嘶鳴,傳到人類耳中明明是毫無意義的刺耳聲響,然而,繼歡卻莫名其妙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
怎麼會耳熟呢?
明明,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阿爺身為魔物的樣子。
是了,怎麼剛剛才想到,今天是自己第一次見到阿爺作為魔物的樣子啊?同樣,今天也是他第一次摸到阿爺鱗片的日子。
明明是第一次,為什麼……
這種熟稔感……繼歡總覺得,這樣的阿爺讓他很熟悉。
刺耳的喉音也好,大大的羊角也好,又或者,這一身骨鱗的冰冷觸感……
繼歡覺得自己似乎很久以前就見過這樣的阿爺了。
“吼——吼——吼!”這樣的吼聲代表發怒。
“吼吼吼~~~~”急促的吼聲代表快點過來。
還有:
“吼吼~吼吼~”這是小花呀~
最初,無法變成人形的阿爺,就是每天用這樣的聲音和自己說話的。
繼歡自己甚至還能吼兩聲。
沒有先學會人類的語言,繼歡學會的第一句話是一聲奇怪的吼聲。
“啊~~吼~”這是小花想叫阿爺了。
十五年前,年僅2歲的繼歡抓捕了人生中抓捕的第一頭魔物。
那頭魔物在前座貪婪啃食他父母的殘骸時,小小的繼歡向前趴過去,小手一張一抓,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隱身於空氣中,一頭血淋淋的魔物就這樣出現在繼歡姐弟面前了。
那一年,小花2歲,小黑4歲。
當然,那時候的小花還不叫小花,同樣,那時候的小黑也還沒叫小黑。
那一刻的小黑嚇壞了。
本能的,她想要抓住自己的弟弟,然而安全座椅的繃帶綁的太牢固了,她根本摸不到自己的兄弟。
於是,她就只能看著空氣裡忽然出現的大怪獸忽然看向自己的弟弟,長滿鱗片的細長臉孔湊過來,那張浸滿鮮血的血盆大口張開著,牙縫裡還夾著沒有吃完的碎肉。
那是一張大人嚇唬小孩兒的時候形容過的怪物的臉。
小黑嚇得一動不動,驚恐的,她看著那怪物離自己的兄弟越來越近了。
她怕極了。
然而,她的兄弟卻一點也不怕。
才兩歲的小朋友,什麼也不懂,看到怪物也不怕,小嘴巴一開一合著,他餓了。
然後,那怪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把一條血肉模糊的手掌